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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之风月宝鉴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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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回 薛文起求见柳姑妈 意外客突登薛家门(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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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薛蟠惊闻柳湘莲为自己奔走一事,来不及收拾,直奔去找薛蝌。薛蝌见薛蟠匆匆来寻,又听是为柳湘莲一事,也不敢隐瞒,只将这一年来湘莲行径尽数交代。薛蟠听的心焦,想:“我只当他是那狼心狗肺之人,可他却这样待我,当日向我索剑竟也是要去当了抵钱。薛蟠啊薛蟠,你上辈子是造了什么福气,何德何能竟能有这样良人相助?”

薛蟠心中又悔又愧,再不计较从前种种,又问薛蝌柳湘莲到底去了那里。薛蝌却也不知,只道那日柳湘莲借柳生之名入了王府便再无音信,这番大赦天下亦有忠顺王府进言之功,想来柳湘莲定是与那忠顺王爷做了什么交易,才叫忠顺王府不再从中作梗,薛家才能用钱赎出薛蟠,否则即便大赦天下,若是忠顺王府执意不肯,薛蟠也断无脱罪之理。薛蝌这里眼瞧着再问不出什么,薛蟠又悔又急,还要出去找人,幸好薛蝌想起柳湘莲临走前曾将那柄鸳鸯雄剑托人带回姑妈家里,连忙叫来当日送剑的小厮领薛蟠去柳姑妈家中。

当日柳湘莲听了信便匆匆离家,柳姑妈在家中如坐针毡,怎奈他一介女流之辈也不好出门抛头露面,故而不得打听柳湘莲究竟去做什么,好在后来湘莲捎了口信来说他那个朋友遇到了难事,他要在京里逗留一阵子替朋友奔走。柳姑妈得了湘莲音讯稍稍安心,便像往常一样只等湘莲回来就是。柳湘莲常有一走就是少则半年多则年的事情,是以柳姑妈一开始也并不着急。谁想到大约一年左右,柳湘莲突然来了信,连带着一把鸳鸯剑也送还了家。说是事情已了,本该早早归家,谁料途中遇见一得道高人,受了道长点化看破红尘,如今要同那个跛脚道士一起云游四海,请姑妈万勿挂念。此把鸳鸯剑乃家传之物,亦是红尘牵绊,不敢带走,故而托人转交姑妈。这柄鸳鸯剑柳湘莲从不离身,如今竟解了剑交还家里,自己却不见踪影,柳姑妈大惊,捧着剑又问送剑的小厮柳湘莲去了那里,那人却也不知道了。柳姑妈又托人去京里打听,却只打听到皇恩浩荡大赦天下云云,其他的却再不知情,又听说柳湘莲竟典当了全家家产,连京郊那栋宅子也已卖了,便知柳湘莲是真的不回来了,心下大恸,哭了几场方歇。

这头薛蟠跟着当日送剑的伙计来到柳姑妈家处,请见柳姑妈。柳姑妈因湘莲辞别一事大病一场,身体虚弱,并不想见人。薛蟠只得亮出身上那柄鸳鸯雌剑,柳姑妈听丫头来报,十分吃惊,连忙起身请人将薛蟠带进来。薛蟠入内拜见柳姑妈,还未开口,柳姑妈急问:“可否让我看一看你那把剑?”

薛蟠不敢耽误,连忙交出雌股,柳姑妈捧着雌剑,又叫人拿出雄剑一比,果然是那柄鸳鸯双剑,立刻涌出泪来,道:“原来是他,果真是他。”

柳姑妈啜泣几声,含泪望向薛蟠,又问:“你妹妹如今可好?”

薛蟠不知柳姑妈怎么知道宝钗,只能答:“一切都好,劳烦太太挂念了。”

柳姑妈又道:“虽说现今说这话有些不妥,然莲儿已走,你妹妹也已嫁人,这柄剑竟没了交托……”

他话尚未说完,薛蟠大惊:“我妹妹何时嫁过人?”

柳姑妈愣住,突然明白了什么,急问:“你妹妹可认识我家莲儿?”

薛蟠忙道:“我妹妹并不曾与他打过照面,更别提说上话,又如何认识?”

柳姑妈大震,捧着剑脚下一软,坐在椅上,又见薛蟠神情焦急,又看雌剑是薛蟠带来,问:“他赠的剑是你?你成了亲?”

薛蟠不明白柳姑妈说的是什么,只能点头:“是。”

柳姑妈乍然变脸,勃然大怒:“原来是你,原来如此!”

突然就对薛蟠改了脸色,厉声请人送客。薛蟠有口难言,还未来得及问柳湘莲去处,便被柳姑妈请了出来,竟是直接翻了脸不再见他,连那鸳鸯剑都被扣在了柳家不得归还。

薛蟠又茫又急,连柳姑妈这里都没了音讯,更不知该去那里去寻湘莲,无奈只能打道回府,那想还没进门,大门口便有小厮急道:“大爷可算回来了,家里有贵人正等大爷呢。”

薛家如今败落,门可罗雀,又那来的贵人?薛蟠一头雾水,只得匆匆走进见客,不想来的竟是秦钟。

当日贾家盛势尚在,秦钟于宝玉身边做伴读,学塾里和薛蟠那些龃龉历历在目,如今想来竟恍若隔世。秦钟看着亦不似从前那般弱不胜衣,竟有些矜贵之态。秦钟一见薛蟠,温和笑道:“薛大哥哥,许久未见了。”

薛蟠惊得不敢相认,道:“怎么是你?”

当日宁府秦可卿大丧,秦钟父亲因女儿去世,悲痛欲绝,也随着可卿去了,秦家上下只剩秦钟一人,再后来便不知道秦钟去了那里,宝玉还因秦钟不在唉声叹气了好一段日子。如今贾家势倒,宝玉亦杳无音讯,不想秦钟却登门拜访。薛蟠见秦钟身上皆是锦衣华袍,显是比当日在贾家借住更加养尊处优,一时心下好奇。秦钟只垂首一笑,道:“当日姐姐和父亲离世,家里只剩我一人,北静王爷见我可怜,又与我家里有些渊源,便发了善心,将我接去了王府暂住。”

竟是北静王爷,薛蟠暗惊,又猜测起秦钟来意。秦钟道:“当日听闻贾家出事,薛大哥哥亦深陷监牢,我本有心相助,奈何人微言轻,又有些顾忌,北静王爷安慰我道吉人自有天相,若有机会定能相助你们。如今我亲自来薛家,就是为薛大哥哥带一个消息。”

薛蟠心里隐隐猜到是为柳湘莲一事,果然秦钟请他屏退众人,单独与他在房间里说话:“大哥哥应当也知道了当日柳二哥为救大哥哥入忠顺王府一事,柳二哥是托了蒋玉菡的班子进去的,蒋玉菡深知忠顺王爷脾性,又不好亲自露面相助,便求到了北静王爷府上。”

薛蟠心头乱跳:“他怎么敢去那里?他一早就知道你在北静王府?”

连宝玉都不知道秦钟藏在北静王府里,蒋玉菡又是如何得知?秦钟却隐下这事暂且不提,只道:“玉菡求到王爷那里,下人不敢打扰王爷,来求了我,我才知道大哥哥的事情,就去求了王爷。王爷再去官场里一打听,才知道先头薛家使了多少银子都折在里头,只因后头忠顺王府见你们与贾家交好,借大哥哥的事敲打他们,才叫刑部咬着不放。后来皇恩浩荡,大赦天下,忠顺王府不知怎的又松了口,不再纠缠,才叫大哥哥赎了出来。”

薛蟠心里一跳:“是他?”

秦钟道:“当日为救大哥哥,柳二哥假扮柳生名义,借戏班子入了忠顺王府,那忠顺王爷平生最爱豢养戏子,当日蒋玉菡私逃也是因为这个。我想柳二哥定是想着以一己之身换大哥哥出来,才这般取舍。”

薛蟠双眼通红,想柳湘莲何等骄傲之人,当日自己见色起意不过喊他一句“小柳儿”

都尚且被他教训至此,却要为了自己卑身贱体以戏子之身求入忠顺王府。

可忠顺王爷是何等富贵人物?难道柳湘莲以自己献媚便能求得忠顺王爷开恩?薛蟠又觉得恐怕尚有隐情。果然秦钟道:“柳二哥当日借口柳生名义,表面是为献身忠顺王府,实则却是借取忠顺王府机密相助王爷,他武艺高强,又有女子美貌,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当日忠顺王爷的确看中二哥叫他留下侍奉,柳二哥寻到机会偷了王府来往账本,被忠顺王府发现,一路追杀私逃,若非王爷兜底阻拦,只怕柳二哥活不到今日。”

薛蟠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受了伤?”

秦钟道:“正是。若非柳二哥受了伤不能起身,今日来见你的便不是我,而是二哥自己了。”

薛蟠听的柳湘莲受伤,又悲又喜,悲柳湘莲为自己做到这样地步,喜柳湘莲还活着,甚至有北静王府庇护,想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薛蟠忙问:“他在何处?”

秦钟却道:“如今忠顺王府恼了他,大哥哥得以脱罪是因王爷得了忠顺王府把柄,两下权衡才宽恕了大哥哥的罪过,也放过了贾家一干性命,王爷拿着忠顺王府把柄,他们一时不敢动手,可要捏死柳二哥这样的人,却是绰绰有余。如今柳二哥就在北静王府养伤,我却不能带你去看,需得等时机成熟才行。”

听到柳湘莲安全,薛蟠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他道:“多谢相告,我……记着你这份恩情。”

秦钟道:“我不过是代二哥走一遭。二哥有话叫我带给你。”

薛蟠一惊,立刻认真倾听。秦钟道:“二哥说,你这番遭遇如今总算了了,只盼你今后平安喜乐,夫妻和顺,再不要去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他与你便也到此了,只求好离好散,各安生业。”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秦钟回王府时,小厮等的正急,见秦钟回来了,连忙迎上去道:“秦小相公可算是回来了,王爷因你未与他提起便离府,正生气呢。”

秦钟问:“王爷呢?”

小厮道:“王爷不在府里,西平郡王有要事请王爷去商议,要晚上才回。”

秦钟叹气:“那便罢了,且随他去。我去看看柳二哥。”

便往柳湘莲所居厢房去。

当日柳湘莲借柳生之名往忠顺王府去,因他生得俊美,唱的又好,果然博得忠顺王爷青睐,当夜忠顺王府便派了人来接柳湘莲去王府一叙。柳湘莲笑着应了,心里头却十分忐忑。他对蒋玉菡只说要献身忠顺王爷,却隐了替北静王府做事一项,只因个中因由复杂,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变数,便叫蒋玉菡只以为他用以色侍人这等法子去救薛蟠便是。谁知蒋玉菡得知柳湘莲此举,心有不安,竟求到了秦钟那里。秦钟知道了薛蟠出事,又牵连着贾家一干人等,又求到北静王爷这里。当夜柳湘莲借口侍奉忠顺王爷,于卧房等候忠顺王爷时竟撬出忠顺王府一本账簿来,又打昏了一个换水的小厮,换上了小厮衣衫,揣着账簿出逃,却被忠顺王府的人发现,故而只来得及拿到半本。他一路险之又险,若非北静王府有人接应,早就要死在忠顺王府的手下,而手上那半本账簿也叫北静王府能与忠顺王府周旋,松开了紧咬着贾府的那一张口子,连带着也松了薛蟠一案的审判,才叫薛家得以凑钱将人无罪赎出。

后头一番运转柳湘莲自然不知,他不过是借着同薛蝌奔走的这段日子窥见一点天机,又借着这点天机将自己锻成北静王府的一把刀,刺向忠顺王府的软肋,迫使以忠顺王爷为首的那些人暂且服软,好叫贾府死里逃生,薛蟠被贾府牵连一事也可挣的一线生机。自然了,柳湘莲亦怕自己连累姑妈家里,于是从头到尾只是化名柳生,并不敢用自己真名,走前也将鸳鸯剑和全部家当送回,真正孑然一人才敢去做这等风险之事,只是忠顺王府将他记恨上了不依不饶,他身负重伤也无处可去,还是秦钟惦记从前情谊,将他藏在了北静王府的内宅,才暂时逃过外面忠顺王府的追捕,只是叫薛蟠人等牵肠挂肚,皆以为柳湘莲折在了忠顺王府里头。秦钟又不知他们的心情,柳湘莲更是昏迷数日,才叫柳姑妈他们也得不到一点音讯。后来柳湘莲才醒了,一醒来便托秦钟去送信叫姑妈他们放心,才有秦钟走薛家这一遭的事来。

秦钟去了柳湘莲屋里,满屋的血腥气过了几天方才消散些许,床上的人伤痕累累,险些就没了一条命。“柳二哥。”

秦钟叫他,坐了下来,“今日可觉得好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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