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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这样穿着脏衣服,蜷缩着在地板上睡着了。
“里根先生苦心经营这个农场有20多年了吧?”
马丁故作老练地问。
阿丽白了他一眼,她一下就听出他的话外之音。
“这里的一切都蒸蒸日上,我看他可以退休了。像这样整日昏睡,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也和退休差不多。他太苦着自己了。”
“如果他让位给你呢?”
阿丽反问道。
“我?对不起,我不感兴趣。这可是要命的事。我一次都没被蛇咬过,我也不想被蛇咬,你看看那个窗口,那不是主人站在那里吗?有时他并没睡,他想观察事物,他最近老得很快,快要白发苍苍了。”
“里根先生在恋爱。”
“天啊,太可怕了。我感到农场里要乱套了。”
“最近我老担心火灾。我把消防队的电话号码贴在墙上了。”
马丁走到水井边上,打了一桶水上来,朝自己兜头冲下去,弄得一身湿淋淋的。昨天他穿着里根的那件猎装在外面游荡的时候,那件上衣忽然箍得他透不过气来。当他解开扣子将衣服扔到地下时,透不过气的感觉更厉害了。他跌跌撞撞地就冲到了湖里,一旦湖水没过脖颈他就缓解了。原来水还有这种功能。刚才他同阿丽谈话时,又有了气喘发作的迹象,冷水又帮了他的忙。这是怎么回事呢?他以前并没有气喘病啊。马丁在里根这里工作了5年了,对于主人的某些怪癖,他早就习惯了。他总结出一条原则:见怪不怪。他认为不应该用对待一般人的方式来对待主人。所以他总是满不在乎地干些出格的事,包括偷走他的衣服之类。他的行为遭到阿丽的申斥时,他反而有点高兴,因为总不至于无声无息了。可是却有了气喘。马丁回忆起一件事。有一回,他同里根跑长途回来,一进农场里根就说要下车去看看,于是他将车停在树底下,自己靠树干坐着打瞌睡。忽然,树干里头伸出一双强壮的手,锁住了他的喉咙,他两眼翻白,双腿乱蹬,他感到末日来临了,眼前什么都看不见。不知挣扎了多久,耳边响起里根先生的说话声,睁眼一看,什么都没发生,自己好好地坐在老杨树下。“你又做了不好的梦了啊。”
里根边上车边阴险地看了他一眼说。他发动汽车时,居然闻到主人身上散发出麻醉药的浓烈气味,熏得他头发晕。一路上他晕乎乎地想道,里根先生这种人,牢牢地控制着他的地盘,这个地盘就是他的农场,这里什么事都是由他决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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橡胶园里发生的事(5)
马丁也曾想过要把自己变成阿丽那种人,这样就能在农场里适应了。但是不行,他天性太邪门,所以总是受到惩罚。他知道自己一直在违犯这里的规矩,这给他带来快乐,更多的却是死的恐惧。谁算得到呢?说不定哪天里根农场里的巫术就会要了他的命的,想想那些令人肉麻的小蛇吧。有次夜里开车,他一下就压死了20多条!压死了它们之后,便老是产生幻觉,看见前窗玻璃上爬满了它们,弄得他路标也看不见了。当初到农场来应聘的时候,里根曾问他有没有花粉过敏症,他还记得他问话时阴沉沉地盯着他看的样子。他当时将里根看作一个有心理障碍的老单身汉,一个性情冷淡的人。但事实很快就证明他弄错了,他的主人的能量令他目瞪口呆。他虽然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能量,但感到自己总是被那种东西牢牢吸住,然后又被压榨。马丁想,或许是自己莽撞又反叛的性格害了自己?要不怎么老不自在呢?
“你看他,他就像贴在玻璃上不动了似的。”
他提醒阿丽道。
阿丽将手里的编织活放在凉亭的凳子上,站起来,气愤地指责他说:“你胡说些什么,你看,里根先生不是在楼下吃饭吗?”
马丁眨了眨眼,真的,里根先生正坐在餐厅里就餐,但是透过玻璃门,马丁看见那两条蛇正在往他背上爬,而他,似乎很惬意似的伸了伸腰。马丁想进屋去,却被阿丽喝住了。
“站住!你最好站在这里不动。你能看见什么呢,孩子,你只能看见那些过时的事。去换掉你的湿衣服吧,你一身臭烘烘的。”
马丁没有去换衣服,他走到了外面,在他先前靠着休息过的那棵老杨树的树干旁,他遇到了埃达。
“埃达,你在找我的主人吗?”
他涎着脸凑上去。
“我在找我的钻戒呢。”
“你有钻戒么?”
“我不记得了。如果找出来了就是有吧。”
埃达用一把尖刀去挑树上的一个疤,挑得木屑四溅。马丁没想到女孩的臂力有这么大,赶紧让开一点。
“埃达,那天我靠着树干打瞌睡,是你扼住我的脖子吗?!”
马丁朝她喊道。
可是埃达像没听见似的。一会儿,她就在树干上挑出一个酒杯大的洞。马丁看见树枝猛烈地抖动起来,树叶沙沙响。
“埃达,埃达!你住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出这种话。
“你要再不住手,我就去叫里根先生了!”
埃达似乎颤抖了一下,她鄙夷地将刀子往地下一扔,双手叉腰站在那里看着马丁。然后,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马丁吓得拔腿就跑,因为他看见了埃达肩头那条银环蛇。
他跑了好远,还听见埃达的声音在伴随他,那似乎是一连串淫荡的调笑声,夹杂着几个污秽的字眼。那是马丁难以理解的声音。他跑了又跑,湿衣服贴在身上,他觉得自己成了落水狗。
“你的钻戒啊,在蛇的肚子里,我向你保证。”
女友是于睡梦中向埃达说出这句话的,当时她还紧紧地握住了埃达的手,就好像很清醒似的。埃达知道她在说梦话,她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溜到纱窗那里向外看。下午的太阳正是最毒的时候,蚊蝇在纱窗外掀起疯狂的大合唱。马路上,蛇的大军正顶着烈日向这座公寓楼开过来,有些已经进了大门。埃达心里想,楼里一定已经有了大批的蛇了,所以她现在绝对不能回到自己的房里去,因为一开门就可能受到围攻。其他的人也一定在睡午觉,这个时候,农场里的一切都在昏睡,只除了蛇。
埃达隐约地记得同里根在一起的那一夜那种乱蛇狂舞的情景。性交的回忆有点恐怖,因为弄不清是人还是蛇,身体下面的土地变得热烘烘的,不断膨胀起伏……后来似乎是她先跑掉了,因为欲壑难填,或者说因为欲擒故纵。当时她听到里根在她上面咕噜了一句,“发情的母猩猩。”
他说完这句后,头颅一下子就消失了,没有头的身体在痉挛颤抖。这个男人无所不在,但又没有实体,埃达感到她那敞开大口的子宫已变得无比的疯狂……
29
橡胶园里发生的事(6)
她不愿意旧梦重温,她知道旧梦满足不了她,从山洪吞噬她的小屋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了这一点,所以那天夜里的事,她是没法弄清了。除非再造新的梦境,像门外这些花招百出的毒蛇一样。来农场的第一天,她舒展着年轻的身体站在那棵最高的椰子树下面时,便看见了草丛里那些忽隐忽现的蛇,那时她的直觉便告诉她:这里就是家乡,也是葬身之地。当时她还不知道是谁主宰了这一切,她觉得一切都会自明。阿丽曾问她:“你怎么会从那样一个地方逃出来的呢?真难以想像啊。”
起先她并没有有意识地去注意生着一双阴险的绿眼睛的里根,她认为他是一个沉闷的老单身汉。直到有一回她发现他在湖边钓鱼,他那一动不动的背影在暮霭里变得斑驳陆离,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里的一切都属于这个阴沉的家伙。于是就有了酒吧里的那一幕。里根以为是邂逅,其实是深思熟虑的导演。看着落荒而逃的男人,埃达知道她的计谋已经成功了。然而向目标的逼近并不令她感到胜利的喜悦。那些个不眠之夜,那些个土地深处的淫荡之声,还有发自湖心的狂暴的咒语,有时差点要将埃达整个地摧垮了。钻戒的事是她梦到的,她梦到后就开始外出寻找了。她找到过好多枚,有时是在水沟里,有时是在别人扔下的椰子壳旁边,有时在剑兰的花瓣里头,有时则嵌在树干的疤上。天一亮,将它们放到阳光里头一照,埃达就认出了那些人造宝石。是谁这样不厌其烦地同她兜圈子玩呢?然而埃达还是摆脱不了发现异物的诱惑。再说也许在夜里,那些钻石就成了真正的钻石也是可能的。这个农场里,真是无奇不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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