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折腾(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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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却难以再平静。
雪儿走了,还在屋里头跪着的李适,不顾母亲训诫执意追出去,不一会儿又把人给带了回来。
也跟着寻出去的沈氏,眼见儿子调头回来,捉急忙慌地折回,于榻上坐好,腰杆挺得笔笔直,沉着脸候着。
不一会儿,李适的脚步声进了院,不急不缓地踏上屋外石阶,噗通一声,屈腿跪在门外冷硬的青石板上,重重地磕了个头,道:“娘,不是孩儿不听劝,娘若不允我收留雪儿,我便长跪不起。”
说罢,李适垂目望着抱于怀中、兀自昏迷不醒的雪儿,忽然意识到,这不是按照二人约好的装晕,她是真的晕过去了,跌倒时衣裙划破,脏兮兮的破布条间,露出嫩白的小腿肚。
她的面色苍白,凌乱的发散落,娇小的身子软绵绵的,靠在他怀中时,仿佛感受到了他的温暖,小人儿紧皱的眉头渐而舒展开来,唇角微扬,泌出两个浅笑的酒窝。
那笑纯洁宁静安详,让人愿意用一生去守候。
李适静静凝望着,目中忽然蒙上一层泪光,仿佛烟霭般迷糊了他的眼,却令他恍惚间看到了深埋心底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他蓦地回过神来,将雪儿轻放于膝上,这样可以让她睡得踏实些,唯一能令人安慰的是,她可以借机休息一会儿
李适抬头瞥了眼烛光晦暗的里屋,瞳仁清亮而宁静,全然没有少年人被母亲责罚时常见的胆怯。
知母莫若子,一个怀揣帝王理想的少年,遍读资治通鉴,兼修儒释道,如果不能坚持自己的看法,凡事都要迁就别人,如何能统领社稷?
院子里安静极了。
沈氏在王府内倍受冷落,拨过来的宫人也就三两个,这个时辰都下值回去歇息了,只有陪嫁丫鬟玉儿还守候一旁。
她僵坐于榻上,心乱如麻。
十余年了,她在王府不受宠,还好肚子争气,没几次便怀上了,生下适儿。
那时王爷年纪小,她们这些都是宫里赏赐过来的侍妾,俱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虽说不是倾国倾城,却也个个花容月貌。
可是王爷那边对她并无特别之处,更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别人是母凭子贵,她生下长子,却反被冷落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旧是个普普通通的侍妾,总算,儿子一出生就封了郡王,别的侍妾苦哈哈地盼着临幸,她已经无所谓了。
男人盼不来也得过,不盼也得过,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人何必难为自己。
逝水流年,曾经的花季少女已成独守空房的中年弃妇。
她不得不将漫长生活中的鸡零狗碎深埋于心,所有的小心翼翼,所有的委曲求全,所有的孤枕难眠,所有的清淡自持,都是为了儿子。
儿子虽不是嫡长子,但王爷也不是,不也成了太子?
只要能继承大统,终有一天,她不用再看任何人、尤其是那个女人的脸色。
眼瞅着这孩子自小懂事好学,能文能武,颇受王爷器重。
如此愈发成了那个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个女人越是针对,她越是隐忍,越是和颜润色,让外人找不到一点错处。
而那个自以为是的傻女人,终日飞扬跋扈,所有人包括王爷都不得不让着她,殊不知,在背后,个个都厌憎她,盼着她们杨家倒霉。
八年了,自从适儿四岁的时候王妃入府,她已经忍受了八年。
人生又有几个八年?
眼瞅着跪在门外的倔强儿子,她不由得好气又好笑。
这回那小乞儿干脆晕倒了,适儿就一直将她横抱于怀中。
那模样,小心翼翼的,就像捧在手心里的珍宝。
沈氏一直盯着看,看得心头怒火腾腾地升起。
身为郡王、位份尊贵的儿子,竟然不顾尊卑,还满口圣人道理,什么君子不论贫富贵贱,要锄强扶弱,乐道好礼
他长大了,翅膀硬了,攒了一肚子的圣人道理,自己就是说破嘴皮子都说不过他。
沈氏长长叹了口气,索性任由李适跪在外面。
跪吧,看谁先支持不下去?
屋里屋外诡异地沉默着,僵持许久。
夜愈深,也愈发安静。
歪靠在榻上的沈氏,冷静了会儿,揉着腰坐起,心里已然有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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