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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豫总铺年前最大份货单便是同大通货行之间的生意,方绮梦闻言后无暇其他事情,手中簿子拍给车队总事,让他兀自去找刘三军核对所余,自己急匆匆朝斜对面的丰豫总铺大步而去。
连廊处的楼梯联通整个丰豫总铺,方绮梦抄近道从连廊楼梯上来,走到盛理事等人所在之处时,大通的票据正被握在容苏明手里。
而容苏明本人,则正在低声和身边几位理事掌柜说着什么。
余光瞥见有伙计带着大通货行的人从通向铺子正堂的楼梯下楼,方绮梦心下明白,她晚来一步,这件对盛理事而言属于是火烧眉毛的事情,已然被大东家容苏明解决好了。
身为丰豫大东家,容苏明无时无刻不有事务缠身。
纵使半个时辰前她才带着车队平安走货归来,按理说现在她应该回家歇一歇,可当伙计们来来去去间总能瞧见大东家忙碌身影时,众人心里反倒是有了主心骨,行事更较此前稳妥。
午前忙碌的时间总共不过才两个多时辰,南北二市忙得不可开交,西市午正时分才施施然开市。
西市开市锣响过后,容苏明正好吃罢午饭,靠在窗边的云摇椅里闭目养神,心下便打算着午后到西市的丰豫铺子转一转。
午后阳光照得人浑身疲软,容苏明脸上盖着本书,睡意正兴,敲门声突然响起:“大东家,涌金楼杨掌柜约见。”
容苏明扒下脸上盖的书,灿灿白光猛然刺目,她捏着眉心,有些头晕,沉声道:“与涌金楼等生意往来皆由方大总事统揽,若有什么寻我也是无用,自让他见方总事去,我不插手。”
回答声带着两分严肃与不耐烦,明显是被扰了睡意后心情小有不爽。
“是我,”
门外传来方绮梦的声音,一如往常般平稳沉静中带着俏皮:“涌金楼那边生意变动得热闹,今次有些不同往日,想来你亲自见一见杨掌柜为好。”
“如此,”
容苏明慢吞吞从云摇椅里坐起身,手里还拎着那本用来遮光的书,书名在阳光下灿烂夺目:“请杨掌柜茶点室稍候片刻。”
……
歆阳城内人口百万,供人吃饭饮酒的酒楼、饭庄、食肆等大大小小不计其数,能其中称最者,要数城东丰乐楼、城西涌金楼两家,城北余庆楼则勉强算得上是第三家。
容苏明亲自去待客用的茶点室和涌金楼杨掌柜见面,丰豫后院,盛理事领着一年轻女子自小门而入,绕连廊,穿回堂,悄无声息地来到铺子一楼西边的一间临街静室里。
盛理事为女子斟上香茶,客客气气道:“请稍候片刻,我们大东家这便来见。”
年轻女子敛袖入座,朝盛理事柔柔一笑,知性温婉:“我所带不过一桩寻常生意,不劳烦请见你们容大东家,我与你们方总事面谈即可。”
盛理事亲眼看过这女子手里的墨玉牌,不敢怠慢,连忙唤来伙计去找方绮梦。
“且慢,”
年轻女子唤住奉命欲走的丰豫伙计,不疾不徐道:“便说是余庆楼姓易的约见,想和方总事谈桩生意。”
“这……”
伙计犹疑,看向盛理事。
盛理事也有片刻糊涂,这女子分明拿着有容氏徽记的墨玉牌,开口却称自己来自余庆楼,想来还是得让大东家知晓。
“照着去办就是,快去。”
盛理事如此吩咐伙计,自己退出房间,马上上楼来找容昭。
容苏明正在二楼的茶点室和涌金楼杨掌柜面谈,听了盛理事耳语,她微微蹙起眉心。
余庆楼是歆阳城近几年为数不多的后起秀,生意和阵营都牢牢扎在城北,经过头两年被几家大酒楼联手打压,立稳脚跟后它就选择独善其身,守着城北一方小天地,从不插手丰乐楼与涌金楼之间争利。
如今这又是打哪里突然冒出一个姓易的女子来?!
容苏明心思微动,将原本压低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一点,如常吩咐盛理事道:“既然姓易的要见,那就让方总事去会会她,左右这些事情最后都不是某一个人说了算,不怕她动甚么歪心思。”
盛理事应是,躬身退离。
待闲人离去,杨掌柜果然被吸引起兴,试探道:“什么来头,敢在容氏动心思?”
“余庆楼,一个姓易的,”
容苏明惯会谈判玩心思,在这个看似随意的回答中,满不在乎的态度里竟还藏着几分怕被人知的小心翼翼:“不过是想和丰豫谈几许上不得账面的小生意,有方总事打点绰绰有余,杨掌柜不必在意。”
欲盖弥彰之言,使得杨掌柜更想刨根问底,奈何这容苏明就是不再将话茬往这方面接。
几个回合谈下来,杨掌柜只觉自己拳拳都砸在了棉花上,容大东家这家伙实在狡猾得不声不响,半点亏都不愿吃!
大半个时辰后,容苏明亲自送涌金楼杨掌柜至丰豫门口。
好言别过杨掌柜,目送涌金楼马车离去,容大东家负手立在自家铺子门前,嘴角微扬,一看就是生意谈妥。
“这杨掌柜又被你剥下几层皮?”
方绮梦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负手来到容苏明身边,眯着眼睛问。
容大东家拇指掐住中指第一个指节,示意又谈下涌金一层利,边迈步回铺子,道:“你那儿如何,听说是余庆楼姓易的,还拿着容氏玉牌,甚来头?”
方绮梦一愣,反而被容苏明这句话给问得笑出声来,嗤嗤笑道:“她手里拿的是你容氏的墨玉牌,你倒反过来问我她甚来头?大东家您莫不是在拿我寻开心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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