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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裴训月点头,将纸条放在炭盆上,转眼烧成了灰,“红姑,我之所以没第一时间告诉你,是怕你心思单纯,叫有心之人瞧出来。如今我索性告诉你——”
她说着,靠过来,“阿兴,就是那失踪的严冬生。”
接着又将来龙去脉讲明。
红姑听得脸色大变。她问:“这是你忽然叫展刃去陪阿兴的理由?”
“对,为了保护。”
“可那纸条上写的是‘僧录司里’,并没写明要杀的人是严冬生啊。”
“这司里目前性命受到最大威胁的人就是严冬生,除了他,还有谁身份是假冒的?”
裴训月说,“我想不通的一点是,七日内,到底是什么期限?为什么非得是七日呢?”
“七日后”
红姑想了想,蓦地低低惊呼一声,“在你跳江后感染风寒那段时间,曾经有个帖子送来!”
她说来立刻起了身,去西厢房公案处找了半天,回来将一张名帖递给裴训月,“阿月,你瞧这帖子上说的时间。”
裴训月看了那张名帖,写着僧录司亲启,却并没写明是谁收。名帖澄黄盖了朱印,显然是皇宫里发出来的。上面说:二月初一,蒙人可汗将来春贡,届时皇帝将于宫中设宴,诚邀京中各官。
这张名帖,在裴训月病中寄到僧录司来,因此她无甚印象,只隐约记得林斯致曾跟她提过一句,蒙人将来春贡。这春贡每年都有,她没太在意。如今算来,二月初一时间刚好还有七天!
红姑盯着名帖,半晌,像被雷劈中一般,骇然:“阿月,你方才说,僧录司里身份假冒的只有严冬生一人可是”
她没再说下去了。裴训月静静坐着,整个人却如堕雪窖。
谁说只有严冬生是僧录司里唯一假冒身份的?
——她裴训月不也是么。
真正的裴松,还在镇北侯府里养病呢。
如果裴训月在七日内被杀了,七日后的春贡宴,谁会作为僧录司主事去赴皇帝的宴呢?
夺命谶语
(四上)蹲守
就在裴训月和红姑对着纸条抽丝剥茧的当下,宋昏独自一人出了僧录司。
他怕招摇,就没牵马,独自一人慢慢地走,小半个时辰后,停在北坊一家整发肆前。时人不爱剃发,认为身体发肤受自父母,应当爱惜。不过,北坊里整发肆却开了好几家。无他,只因这里曾有一座巨大的佛塔——僧人总是要剃发的。利运塔塌后,这些整发肆便钻研起旁的营生,净面修须,洗头梳发,兼而有之。
但无论如何,他们做的都不是贱民生意。
“客官,您瞧瞧,想要哪一个。”
店小二在宋昏进店前,就先递上价钱单子,表面热情,实际想将他拦在店外。毕竟宋昏这一身破布旧衫,还有那不知道多少日没理过的乱发,都不像是兜里有银子的人。
“除了剃胡子,全来一遍罢。”
宋昏看了眼单子,从兜里揣出一方银元宝。小二看见这元宝,像青天白日里见了鬼,上下瞧了宋昏几眼,不晓得打哪儿的土堆里钻出来这么个财主。难道是丐帮的头?他倒也没问来历,只管满脸堆笑接了钱,把宋昏引进铺子里的大木头椅子。椅子前一张方方正正的铜镜。“您请坐,我去打热水。马上来。”
小二招呼。
宋昏坐进椅子,望着铺面外,街上人来人往。这整发肆刚好在两街交接处,可以看见四方景象。小二将宋昏的脸上涂满肥皂,用剪刀仔细修着他的鼻须。宋昏就仰起头,一脸无所谓地望着街上不远处,一座旧宅子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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