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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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匣子大约小半尺长,通体灰黑,触手如砖瓦之感,瞧起来也颇为熟悉。
兰沁禾将盖子抽开,赫然看见里面是一只笔尖染着朱砂的笔。
这只笔不是什么名贵之物,非同寻常的是笔尖沾染着浓浓的朱砂。
她忽地想到了什么,猛地将盖子盖回去,脸上表情大变。
“主子?”
银耳见兰沁禾面色不对,担忧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主子怎么这般神色。”
“快收起来。”
兰沁禾如将灰黑色的匣子递给银耳,严厉地扫了圈旁边的丫鬟小厮,“今日司礼监来过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如有泄密者,立即打死。”
一圈的侍女惶恐地跪下,她们郡主鲜少有这般严肃的时候,但不知那匣子装的是什么,能将郡主吓成那样。
底下的人不知道,兰沁禾却是知道的。
看见那匣子时,她便有些眼熟,寻常的匣子大多是木头宝玉一类,可那个匣子,却是用青瓦制的。
青瓦,国子监昨夜被风掀了的号房屋顶,便是用青瓦盖的。
笔染朱砂,司礼监批红。
兰沁禾手心有些濡湿,冷汗布满掌心,之前的手全当白洗了。
慕良这是什么意思。
他知道国子监号房塌毁并不奇怪,全国遍布锦衣卫、厂卫,这么大一件事他肯定知道。
但是难道他连自己打算去找他都猜着了?
想到这里兰沁禾一阵毛骨悚然。
西朝这几代皇帝鲜少上朝,先皇尚且还每月一朝,到了当今皇上,一年不定上朝两次。平时百官上奏,都是交由内阁,由内阁的阁员拟成票拟,再由通政使司递交司礼监。
是否准奏,司礼监掌印都会用朱砂在票拟上批复。真正传到皇上跟前的折子,少之又少,因此大部分的事宜都由内阁偕同司礼监决定。
如今司礼监掌印林公公身体抱恙,由司礼监提督慕良代为掌印。
他送这样的匣子过来,明显指的是国子监一事,那里面的朱砂笔,又该如何理解。
准与不准,都是用朱砂批复。
兰沁禾清退了下人,独自在房中踱步沉思。
平喜的态度很好,说的又是“将功补过”
,这笔更大的可能是,慕良同意了帮她们办事。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兰沁禾想不明白,她同慕良并无交集,只是有个郡主头衔而已。但这个头衔并无实用,宦官只听命于皇上,她并没有皇家的血脉,只是先皇用来警告父亲的一个棋子罢了,这些慕良不会不知道。
就连内阁首辅见到掌印都得行平礼,慕良才不会屑于理会她一个虚名郡主。
难道是因为母亲的关系?
不,更不可能。
慕良忠于皇上,并没有陷入王阁老和母亲之间的派系之争。一直以来他都站在中间,让两边都求着他、看他脸色,这才是他想要维持的局面。
兰沁禾百思不得解,她前思后想都没找到这位司礼监二祖宗愿意帮助自己的缘由。
国子监这事,同他干系不大,帮不帮自己对于司礼监而言都无所谓。慕良之举,实属白费力气不捞好。
这件事兰沁禾躺在床上时都还在想,想久了忽然灵光一闪,真被她找到个慕良同自己的联系。
最早她开办茶宴,是浩德三十四年,也就是七年前。
先皇自然不放心让兰沁禾每月都领着那么多新贵共处一室,担心她这是在结党营私,每次都派锦衣卫和厂卫乔装进入。
这件事兰沁禾是知道的,或者说,这正是万清的目的。
开办茶宴,让锦衣卫进入,正好回去禀报先皇,自己是真的没有旁的心思,所为不过风月而已。
但随着茶宴越办越大、越办越久,每月官员学子们共处交谈,锦衣卫、厂卫能从中探听到不少消息。久而久之,这里成了司礼监和皇上搜罗消息的一个重要之处,成了京中一个特别的情报场所。
慕良掌管镇抚司和东厂也有五年了,兰沁禾估摸着,他是觉得自己这个地方探听消息便利,所以才打算暗中帮衬她一把。
免得自己到时候为了国子监的事焦头烂额,暂停了茶宴。待到那时,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损失。
原来是这么回事。
兰沁禾想通透了,终于长舒一口气,困意也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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