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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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楚惜微的声音沉了沉:“你且说。”
“天子脚下本就是禁军所在,何况是关系重大的死牢?我曾经亲自去试了试,不说飞不出一只苍蝇,好歹一个大活人想出来并不容易,再要救人就是难上加难。”
叶浮生眉眼一挑,“百鬼门的根基在中都洞冥谷,要避开一路关卡远上天京,再于死牢里偷梁换柱救出个人,你觉得胜算有几分?再有,当初沈门主与秦家并没什么交情,他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闻言,楚惜微眯了眯眼睛,这些事情他也想过,然而时间过去太久早已难得线索,沈无端与秦夫人也都不会言说,他自然就搁置了。眼下乍听此言,倒是又勾起了当初疑惑,心念一转:“秦夫人虽然在百鬼门安度余生,但是当年救她离开天京的却另有其人。”
叶浮生竖起两根手指:“敢欺君的有两个人,其中之一是我那没见过面的师祖顾铮。”
楚惜微眉头一皱,又慢慢松开。
三十四年前秦公案名动一时,为免有人劫狱,先帝下令把死牢布置成了天罗地网,而主要负责看守的就是当时还没有被废除的掠影卫。
如果是那时身为掠影卫统领的顾铮想要救人,虽然难,但胜算却比外人多出不少。
“之前听你说起顾铮之死,我就觉疑惑。”
楚惜微眉目一凛,“堂堂掠影统领,哪怕再不被先帝所喜,也不至于因为犯上求情就被处以凌迟之刑。”
“是啊,我师祖的胆子可比我大。”
叶浮生的嘴角一勾,却看不出是笑容,一双桃花眼倒映雨雾,更显清明,“他求情不得之后,就干脆抗旨违君,本来打算放了秦鹤白,可惜北侠的脑子跟石头一样顽固,宁死也不走,只求他放了自己的妹妹……于是我师祖答应了,偷梁换柱把人弄出死牢,再派遣心腹送出天京,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们的老门主把人领回家了。”
也正因如此,先帝大发雷霆,他对掠影卫本就不满已久,如今更忍无可忍,怒斥顾铮为乱党贼子,废除掠影卫,将顾铮凌迟处死,才解了心头之怒。
楚惜微终于了然。
从金水镇时就压在心头的雾水在这一刻终于化雨落下,他与叶浮生如今恩怨纠缠,可是血脉宗族却欠了惊鸿一脉不知多少,怎么算都是一笔烂账。
按捺下纷乱心绪,楚惜微顿了顿,问道:“皇帝不会涉足死牢,更不会重视一个女流之辈,以顾铮的心思缜密,怎么会被察觉出来?”
“这就要说欺君的第二个人了,不过在说他之前,先提另一个与此事有关系的人。”
叶浮生慢吞吞地道,“上代南儒,阮清行。”
当初阮非誉能把秦鹤白拉下马,最大的倚仗就是他这位权倾朝野、名满江湖的师父。
阮清行起于前朝,为高祖赏识,时又受先帝重用,一生浮沉起落绝非阮非誉能比,更何况当年他不过是个青年人,而阮非誉已经年近六旬,是个看透世情的人精。
“阮清行与秦惊鹜交好,秦惊鹜战死之后,他一度将秦鹤白视如己出,后者能位极人臣,不无他在朝廷中周旋一二……阿尧,你说曾经这般亲近的两人,为什么后来不但疏远,还要交恶呢?”
楚惜微冷笑一声:“疏远正是因为他们太亲近,交恶无非是因为利益。”
自古以来虽有“将相和”
的美谈,但是对于一个心思多疑又手段欠缺的帝王来说,文臣武将的关系越是亲近,就越容易让他大权旁落。
秦鹤白人微言轻之时还好,等到他位高权重,阮清行就必须与他疏远,否则就有结党营私之嫌。
也许一开始是为了避免嫌疑,然而时间一久,就容易生出嫌隙变成真的渐行渐远。尤其等到秦鹤白班师回朝成了武将之首,文武势力就开始相较,他与阮清行也在一次次大大小小的矛盾中成了敌对。
自古官场如战场,一旦两者理念立场相对,就必须分出高下胜负。
“那时阮清行已经年老体弱,文官的气焰日渐低迷,而秦鹤白正是壮年,声名如日中天,看起来是占尽了上风。”
叶浮生旋了下叶柄,叶面上的雨珠飞了出去,楚惜微猝不及防被沾了一身,拧着眉毛看他。
他被溅了水,表情自然也很臭,说话更是冷飕飕的:“然而这样一来,先帝所忌惮的就从他们两个人,变成了他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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