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一如当年（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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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唯从这只必死无疑的灰狼身上挪开视线，举剑摆正姿态将注意力集中到第三个家伙身上——与他转过身去的同时，那只天空中闪耀着死兆星的灰狼呜咽一声，踉踉跄跄的向后刚走出一步便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异源魔力侵入体内，对于任何生命来说都是足以致死的威胁——本身具备魔力的魔法师多少可以抵御这种蚕食，但那些无法运用魔力的存在定将丧命于此。

然而，就在燃起不少信心的少年准备进攻的时候，一阵微风透过他上衣的布料拍打在他的后背上……

“一唯，小心身后——！”

伴随着格洛丽亚的尖叫声，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少年的肩膀处传来，无法阻挡的冲击力瞬间将他扑倒在地——

“嗯？”

神经紧绷的江一唯很快就从对方的偷袭中回过神来。

他左手紧握、催动魔力，凭直觉朝某个方向挥出缠绕着火焰的拳头：

——砰！

热浪拂过后颈，完美的手感带出一道散裂开来的狼嚎；感觉左肩上的压力卸去不少的江一唯立刻收回左手按住地面、使上全身的力道想要将背后的灰狼避开——但那第三只灰狼却抓住这个机会扑了过来：

情况紧急、万不得已，江一唯暂时放下背后的敌人，持剑的右手直戳出去，顺着对方那张修长的狼嘴刺了进去；毫无准备灰狼来不及停下，几乎将少年整只右臂都吃了下去。

好在那柄注魔石剑及时贯穿了对方的后脑，让江一唯免去了断臂的危险。

解决掉一处危机，被迫放弃武器的少年奋力向右一滚，张开左手紧紧抓住后背那只灰狼的狼嘴，凭借燃烧魔力带来的力量增长挣扎着将对方压倒在自己身下：

那只半眯着眼、目光如尖刀般纤薄、锐利的独眼白狼张了张嘴，露出几颗尖牙，对于江一唯投来的视线些许认真了一些；无需它的指挥，又有两只灰狼冲了出来：

——这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刚刚建立起的些许自信再次被死亡的威胁无情碾碎，虽不绝望但格外不敢的江一唯仰头出沉默的嘶吼；他用自己所剩无几的魔力杀死身下的那只灰狼之后，迅起身猛地扑出、与第一只狼当头撞上，左手随即跟上扼住对方的咽喉，继续向前拖行；对于第二只已经腾空而起的敌人，最终步入穷途末路的少年惨烈一笑，忍受着尖爪刺入肩膀带来的灼热痛楚，迅推出右掌抬起灰狼的下颚，同时探出脑袋用自己此刻唯一能够使用的武器朝着对方颈部的软肉张口咬去：

坚硬的毛、酸涩的肉渣、腥臭的血液，它们向毒药一样摧残着少年的咽喉，但死死咬住那只灰狼脖颈的少年并没有想要松口的意思，愤怒的呼声不断从他的嘴角溢出，仿佛他才是一只原始、凶残的野兽……

就这样……

浑身是血的少年保持着半跪的姿态，左手捏着一只狼的咽喉、右手托住另一只狼的脑袋竭力撕咬对方脆弱的脖颈……

在江一唯的身后，格洛丽亚趴在地上，徒劳的向他这边伸直右臂、五指弯曲，那张掺杂着惊惧、悲伤、绝望和无奈的小脸已经被泪水和泥土染成了小孩子的画板，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灰黑色小花猫。

但让江一唯心头一颤的，并不是他根本无法看见的格洛丽亚的表情，而是对方嘶声说出的那两句祈求：

“拜托你别再打了，一唯……”

——求求你别再打下去了，哥哥……

“再继续下去……你会死的！”

——再这么下去……你会死的呀！

咔嚓一声，脑海中记忆库的大门缓缓开启，当年被刻意遗忘的种种画面重新浮现在江一唯的脑海中。

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的少年松开口来、剧烈咳嗽起来，混杂着脏器碎片的污血从他口中泊泊涌出，眨眼间就在他的膝盖前堆积成洼……

此时的江一唯就像是一个被刀子割破的储水口袋，全身没有一处不是红色的；血管中已然断流的魔力失去控制、疯狂涌动，从少年体内挤出了大量的鲜血。

可是江一唯不想停下、无法停下，那张十数年前从他身边彻底消失的娇小脸庞给了他莫大的力量；少年推开那两具逐渐失去温度的尸骸，喘息了一阵，虽然双腿已经站不起身来，但他还是艰难的转过身去，向着格洛丽亚慢慢爬去：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我会将所有的危险抛诸脑后，毅然决然的去保护这个小女孩儿了……

黑暗正一点点侵吞着江一唯眼中的世界……呼吸近乎停滞的少年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只能凭着那些缓慢蠕动的灰色阴影推测出格洛丽亚的大致方位：

“我……我啊……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了……”

紧紧环抱住怀中的小女孩儿，江一唯闭上双眼，内心泛起的感动与思念让他泣不成声：

“我会永远的保护你、永远的保护你……馨怡……”

压榨着自己最后的一丝体能，少年抬起左手、探出戴着一枚天蓝色指环的无名指，笑容单薄、微弱：

——还请父亲您……能够原谅我这个不孝子，最后的一次任性吧……

他将脸贴在小女孩儿的额头上，虽然明白自己很快就要死掉了，但他却一点儿都不觉得悲伤……

他再次找了她、并且赌上一切保护了她，这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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