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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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他一定在黑影里诅咒我了,因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说的“父亲”
指的是谁——那是另一个人,是我从没谋面的义父……我这一次终于忍住了,总算没有吐『露』心中的秘密。
可我再也待不下去了,我找个借口赶紧告辞。
柏慧坚持要送我出门。路上她说
“我觉得你好像不舒服,你的脸『色』……”
我支吾了一声,匆匆跑开了。我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三
那天我一直没能安定下来。整个的一天我都在心里杜撰着自己的“父亲”
——我的那位义父。我想尽可能把他变成一个实实在在的人,越实在越好。我想象中他该是一个山里人,不高也不矮,有点儿粗壮,但并不是特别臃肿的一个老人;他沉默寡言,像石头一样缄默,蹲在地上一声不吭;他会吸烟;他的两腿已经伸不直了,走起路来使劲弓着,每一步都迈得很慢。我甚至可以看到他向着大山褶缝里走去,弯腰拾起了一个钎子,把又长又尖的钎子硬是『插』进了石隙……他按动这支钢钎的一端,石头出碎裂的声音。他蹲在一边歇息,伸手取烟——那双眼睛已经浑浊无光了,一双手磨得已经没有一根汗『毛』,与石块的颜『色』和硬度都差不多……很长的时间里,我都在想象中与老人对话
“您搬弄这些石头干什么?”
“砌窑。”
“我……一直不知道您是干什么的。”
“烧砖窑的。”
我想起该叫他“父亲”
——但我忍住了。后来我还是问
“父亲……您烧了多少年砖窑?”
“一辈子……”
他说话时嘴唇都没有动一下,我觉得是他的眼睛在告诉我。我想他该有老伴,老伴可能很久以前就死去了。义父的身体还多么结实啊,苍苍的脸是被窑烟熏黑的,干干的眼睛也是被火焰烤成的。我想象他的皮肤已经不含一点水分了,连那暴起的青筋也变硬了,如果按一下也会像石头上蜿蜒的根脉一样老壮。
“我在好多地方做活儿,没有固定的住处,就这么在山里转悠了一辈子。这里做上两年,那里做上三五年。我在哪里做活儿就在哪里弄饭吃,这样过到了八十岁,还要往下过。我没有孩子,也没有老伴,一辈子都拱在砖窑里、烤烟窑里。”
我想否认他的话“不,你有儿子,你看我……”
老人摇着头,他不认识面前这个人。我的心在颤抖多么可怕啊,他应该是我的救命草——没有他,我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在高考复习班上填写档案时,我填写的正是义父的名字。我心里再清楚也没有,正是因此我才得以被学院录取。粗心大意的学院!我真想抱住老人
“您就做我的父亲吧,做我的父亲吧……”
我的内心又一次出了哀求,两手渗满汗水。
这天傍晚,我们如约来到了废弃的饲料场。感谢这无处不在的干草气息和隐隐约约的马粪味儿,是它驱除了纠缠一天的不安和愧疚,还有恐惧。我在暮『色』中尽情欣赏着她如同石雕一样的面庞轮廓,挺起的鼻梁、稍稍深长的鼻中沟、长睫、微翘的唇。她的母亲我无缘见到,那肯定是天下最漂亮的母亲。她因为没有过分地遗传柏老而变得如此优秀。柏老,也许是同『性』相斥的缘故吧,我并没觉得他在相貌体态方面可以算作第一流的男子。他只是一个学究、一个德高望重的人,一个令我不得不尊重的口含大烟斗的人(而已)。未来的某一天,他极有可能变成一个“而已”
,如果他最终反对我和他女儿结合的话。我的心胸在这方面并不宽广。我此刻有些晕乎乎的,我在她身边只要待上一会儿就会这样。我晕得渐渐厉害起来,就会做出一些不太规范的动作。她知道这种危险,但是却因此而怀着稍稍探险的心情与我一次次坐在了这里。我在心里一遍遍说“妈呀,老天爷,我怎么整治自己呢?我爱你,这是自然的;可是我还有更现实更不可忍受的需求……”
“你在父亲面前慌成了那样!他不过想问问家里老人嘛……”
她在说昨天的情形。当然,她永远不会理解那个场面的究竟,因为我不会这么早地对她说出那些家族秘密。我搓动着汗漉漉的手说“我那时想的全是这里、天黑时……我们在这里……还有,我当时走神了。”
“你再也不能这样了,父亲会不理解的。”
谁说不是呢。可是我想把你即刻就按在干草上。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一个泼辣女人这样整治过了,也许是她把我教坏了,关于它的邪恶记忆就时不时地跑出来,把我一次次『逼』到了这儿,让我想入非非夜不能寐,在床上『乱』拧『乱』绞的,只是到了你的面前才装得好人一个。这种表里不一的情形也许不会坚持得太久,原形毕『露』的日子就在眼前。
因为胆怯和极度的渴望,我全身剧烈颤抖起来,然后在越来越浓的夜『色』的掩盖中流下了两行滚烫的长泪。
四
在集体宿舍里,同屋的人都走了。我却因为浑身烧而不能离开。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我从不旷课。可是经过了一夜的折磨,我实在没法爬起来了。一夜未眠,因为思绪就像奔马一样。它真是猛烈啊,一夜的狂奔不羁,我甚至真的听到了它踏在我的脑海中,哒哒,哒哒,巨大而清晰的马蹄声都把我磕痛了。我一遍遍翻动着身子,想挣脱什么,想拼尽全力抗拒。一会儿是沉在心底的哀求,我挣脱不成,也就只好哀求。我在哀求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到这儿来了……她在那个草寮里狠屏气,只用更加狂热的行动回答了我。夜『色』渐深,果园里万籁俱静,我相信除了那些伏在深处的草獾之类小动物,没有任何生灵看到这罪恶无耻的一幕。我的屈辱的泪水在眶中旋转,终于哗一下流个一空。我的手被她引导至夜的最深处,然后是听不见的呻『吟』和哀求。我脑海里一遍遍重复上演那一夜的场景,直到又一个黎明来临。黎明来临的前一刻,窗棂上闪动着黄『色』套袖的颜『色』。我现她的两只黄『色』的手臂交叉挥动了一下,新的一天就拉开了帷幕。
柏慧因我在合堂教室里缺席感到纳闷。她找到我,一眼看到我灰暗的脸『色』,马上怜惜了。她要领我去看校医,我拒绝了。“你怎么能这样啊,你这样不珍惜自己!”
我苦笑着“不用了,你就是我最好的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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