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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狂风闪电交替,仿佛要掀翻屋顶。
“你要吃了我呀?”
……
卿杭猛得睁开眼,身边空荡荡的,窗外天色微微泛白,倾盆大雨把天空划破了一道口子,像是要淹没这座城市。
空荡荡的房间提醒他,只是一场梦。
八年了。
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荒唐的梦,梦里他还是被程家资助的学生,和程家兄妹勉强能算是朋友,无论是在校内还是在校外,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所以程挽月轻而易举地甩掉了他,谁都不知道。
那些许久未见的老同学再提起他时,最多也就是感叹几句:借着程家走出了小县城,却毫无感恩之心,断了联系,抛开一切过往在大城市混得风生水起,够自私也够心狠。
今天下午有场手术,卿杭醒得太早,进浴室洗去一身湿热后站在窗前抽烟,这场暴雨没有丝毫要停的迹象。
耳边只有雨声,烟草短暂地安抚住身体里的燥意,他又想起了那个梦,无比真实却又遥不可及。
八年前那场雨把程挽月留在那个破旧的院子里,她睡在他床上,他在门外守了一夜,第二天早上雨势都不见减小,他可笑地以为是自己整夜的祈求实现了,他希望雨不要停,再下得久一点,她那么讨厌衣服鞋子被泥水弄脏,就算觉得他家无聊,也会多待一会儿。
可被困在那场雨里怎么都走不出去的人,是他。
2
卿杭的父母和爷爷都是病逝的,父母去世时,他还小,爷爷病重时,他也还在无能为力的年纪。
2o13年的夏天,他没有参加高考,通过清华的保送考试之后就带着爷爷来北京,花了两个多月才在一家医院办好住院手续,那个时候他没有钱租房子,连付医药费都很困难,白天兼职,晚上就躺在医院走廊里的长椅上睡觉。
开学后他就更忙了,不仅要赚钱,还要兼顾学业,大部分时间只有晚上才能去医院,错过最后一班地铁是常有的事,走廊里的长椅又冷又硬,腿都伸不直,累了就能睡着了。
胃癌晚期,只能靠药物减少痛苦。
爷爷一天比一天瘦,卿杭知道结果,但没办法就这样放弃,他还没有带爷爷去天安门看升国旗,也还没有去爬长城。
有一天晚上,医生找卿杭谈话,建议老人出院。
后来,他租了一间很小的出租房,但只来得及带爷爷去了一趟天安门。
比起白城,北京的冬天很干燥,一月份下了场雪,那天晚上特别冷,卿杭期末考试学到了凌晨,只睡了一个多小时,早上匆匆赶去教室考试,中午回来之前爷爷就走了。
明明考试前还叮嘱他多穿衣服,转眼间他就只能在火葬场外看着爷爷被烧成一捧灰,那是他这些年里最想程挽月的一天。
以为自己熬不过去的时候,他总想着长大就好了,毕业就好了,顺利通过实习期就好了,工作稳定就好了。
现在他都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他成为了一名医生,被很多人羡慕,但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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