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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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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0年的秋天,李君读完小六,考上了镇里的中学,报名那天,他每个班都蹭过去看了看热闹。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初中三年,他一次也没见到过林萱。

他坐班车到镇上进货,总忍不住把街道边每一幢房子都仔细看过。他不知道哪一栋是她们家,没见到过林叔或者林萱,就连罗红梅那个人,也一次都没遇上过。

再后来,他没考上中专,就上了高中,县里高中这麽多所,没有意外地遇不上她。

这个人,这一家,就这样消失了。

回城里去了吧。李君只能这样想。

高中毕业,李君没有考上一个好大学,反正如今家里经济收入稳定,不用担心,决定参军去。

入伍要几年,他拿定主意,到了镇上去打听,一直林叔林叔地叫,名字却不知道。他只能问有没有人认识林萱,沿街问了一圈,并没有问到结果。

小小的镇,他却找不到人,李君只能带着难过和遗憾去了部队。

1999年秋天,有功在身的李君,转业到原籍。他没有选择去县里军分区,以照顾寡母为由,选择了分配到镇政府做散职。

小小的拂阳镇,镇政府坑少人多,年年有关系户要插,上面还有人要分下来。李君这样没有背景的,就被安排去守栏杆,征收煤炭税。

这个工作,一到夏季,白天就閑得死,栏杆几乎可以放空,因为运煤车,大多是夜里走。他们三人一班,白天一起打牌吹牛b,或者一个留守,另外两个到处耍,夜里再来替换值班就是。其他季节,白天过的车也不会很多。

李君在部队里的那点自律,渐渐就有些泛油光。

家里的木棚子,在他的远程指挥下,前年就建成了四层新楼,不单是红砖砌的,还学着城里,给外墙嵌上了漂亮的瓷砖。他给自家留的那块田,不仅位置好,地方也大。房子建好了,一楼是两个大门面,自家的店,做得早做得好。马秀的老实让她做不来那欺诈的事,踏踏实实地买进卖出,生意自然也最好。

如今也不叫小卖部了,改成李家批发部。米面干菜,日用杂货,水果零食,农药化肥,五金小电器,什麽都有。别人在镇上进货,李君去县里,甚至跟着运煤车去更远的地方,进价更便宜,货更全。日常零售给附近几个村的村民,节日走亲戚路过的也在这买,甚至远些地方开小店的,干脆在这进货。

钱大把大把的进来,李君几乎忘了自己过去吃的那些苦。

守栏杆三天一休,李君骑着摩托车在镇上溜圈,远远瞧见刘孟阳蹲在卖肉摊那抽烟。李君骑过去,按了下喇叭再下车走近他。

刘孟阳回头,见到是他,立刻笑着站起来,把烟头随手一丢,用脚踩熄了。他在靠近的李君肩膀上拍了一下,问他:“你现在调到哪去了?好久没看见你了,怎麽,带妹子耍去了啊(恋爱或者找二奶)。”

“去你的,你蹲这干嘛,跟狗抢骨头啊?”

刘孟阳擡脚去踹他,李君迅速往后跳,躲过了踹,却差点撞翻了身后一女的。他没仔细去看,随口说了“对不住”

,然后沖回来朝刘孟阳下手,压住他脖子往下摁。

刘孟阳一边笑一边求饶。

李君放开他,搭着他肩膀问:“我让你打听的事问了没?”

“去去去,你那洋气手机是不是烂掉了,一打就是接不通。”

李君掀了腰带上的手机皮套盖子,取了手机出来,翻开看了下,又把手机装回皮套里。他笑了一下,说:“没烂,洪家山那上面没得信号。”

刘孟阳哈哈哈哈笑起来,指着他那金贵手机说:“就这玩意,到我们这穷山角落,就是木头股(摆设)。七千块钱,比你那摩托车还贵些,你也下得去手,讨个堂客都只要几千块钱咧。”

确实,就现在这行情,五千彩礼就算相当高了,平常也就两三千。就这价,还是这几年翻倍翻倍地涨上来的。

李君买手机,不是为了在守栏杆那山路弯弯处用,主要是他进货送货联系司机这些要用。

“行了,行了,说正经的。”

李君提醒道。

刘孟阳call机都被他输掉了,他常年不归屋,家里固定电话又找不到人。

刘孟阳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走到他跟前。他正要说话,又朝李君身后望去,下巴一擡,问他:“这谁呀?”

李君顺着他暗示的方向回头,随便瞟了一眼,说:“不认得(识),走,到饭馆里说去,我请你吃个饭。”

刘孟阳看那姑娘眼巴巴地看着李君,乐了,先他一步跨上摩托车,说:“来,钥匙给我,我骑一下哒。”

刘孟阳家境不差,大伯是镇里书记,他高中没读完,大伯给他弄了个毕业证,塞到了“干部”

队伍里。他原先有辆摩托车,就是打牌控制不住,输没了。

李君无所谓,刘孟阳是镇上老土着,哪里饭菜好吃,他最清楚。李君把钥匙丢给他,跨上去坐他后面。

刘孟阳带他沿着主街道走了大半截,然后往左边小路骑,骑了几分钟,他熄了火,两人一起下来。

路边并没有馆子,李君没问为什麽,等着刘孟阳拔钥匙下车。

刘孟阳抛着手里的钥匙,左手指着远处那一片旧房子,说:“我帮你问了,暂时定的是开发这一片。不过我也不敢打包票,镇上的事,也不是我伯伯一个人说了算。”

李君嗯了一声,刘孟阳只有八成把握,但这应证了李君原本自己的猜想,八成就了肯定。

刘孟阳压低声音,抓着钥匙点兵点将一样,一栋一栋民房点,把自己知道的,仔细说给他听,然后总结:“这几户,都好说,都缺钱,屋里儿女大了,正是用钱的时候。我说这社会真t难,讨个堂客真jb费劲。我爷娘存了一世的钱,这回一次全掏空了,还找我伯伯借了两千才能办酒席。那什麽,我欠你的,要再缓缓,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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