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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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心,又遮掩着不肯同他讲明,必是有更大的图谋了!
问题是王黼要是造祥瑞成功,真在官家心里往前走一步,超过了自己,他会做什么呢?
回过头来提携当初曾经低声下气,小心恭维过的恩府吗?
按说梁师成不该想这么多,他俩一个内一个外,王黼但凡不发失心疯做手术去,他就应该继续恭维着官家身边的这位大宦官。
但梁师成见过王黼最奴颜婢膝,最不堪那一面,这细想就很可怕了。
要知道王黼不是什么下九流穷苦人出身啊!他是崇宁二年的进士!他二十四岁就考中了进士!这么年轻漂亮,出身清贵的一个人,什么堕落的苦衷都没有,他打从考中进士起!不对!他打从生下来,就是个坏种啊!这么一个新科进士赶着叫宦官爹,要捶腿给捶腿,要捧痰盂给捧痰盂,梁师成提拔是提拔他的,但心下能不防着点吗?
现下看看他的神色,再探听一下言辞,梁师成心里就有些眉目了。
“郓王殿下那边……”
“嗨!恩府不必担心,”
这位王相公一听就放下了心,“殿下信我服我,只要我去说以利害,什么事不成呢?”
虽一声声恩府叫得亲厚,可早就和郓王绑定得比他梁师成还要亲近了,那还有什么可说呢?
梁师成再没什么疑问,他微笑着,颇有风度地点一点头,“既如此,将明放手去做便是。”
七月里,天气又热了一阵。
趁着七夕,汴京城也热闹了一阵,各色玩具卖得都极好,帝姬沐浴玩水时想要个小黄鸭,她偶然提一句,曹二十五郎很快就送来了一堆各式各样的黄蜡水鸟,什么小鸭子啊,小乌龟啊,小鱼啊,那一兜子里还有几只被宫女们挑出来,竟然是个大雁!曹二十五郎才多大呀!连头发还没束起,就送起大雁了!
大家嘻嘻哈哈地打趣,帝姬也不闹,还收下了那只大雁,传到官家耳中,又让官家笑话了一通。
“呦呦是我最珍爱的女儿,”
他私下里这么对王相公说,“一想到帝姬下降,心中总是怅然啊。”
帝姬的封号是已经准备好了的,玉京微妙护法仙童,听着有点不正经,但考虑到官家的道号是玉清教主微妙道君,那也是很微妙的。当然最重要的是,官家好不容易提起了帝姬,那王相公就终于找到了机会。
“仙童所言者……不怕真人笑话,臣早年一心经学,是不怎么熟悉道家神仙事的。”
“你们这些相公,本就是要你们治理朝政的,”
官家半躺在椅子上,正欣赏自己画的好一副工笔图,没走心,也跟着笑眯眯地说了一句,“要你们一个个也修道,你们岂有那个仙缘?”
“只是……臣家中近日出了一件怪事,”
王黼小心道,“臣的堂柱上,竟然生出了玉芝!”
官家从椅子上坐起来了,微微弯着的眼睛也睁圆了,直直地看着他:
“王黼,你说什么?”
王相公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将腰腹紧紧地贴在地上,那屁股就撅得很不成个体统,“臣原不欲张扬,此事鲜为人知,只是仙童这个梦!臣不敢欺瞒真人!”
官家沉默了许久,突然起身走到他面前,一把将他扶起。
那双手呀,紧紧地握着他的手!握得王相公的小心脏,扑通扑通!
“今日,”
官家说道,“今日便去卿家一观!”
皇帝出宫通常是场面很隆重的,要鼓吹,要斧钺,要甲士开道,还要驾金根车,驭六马。
不过后世的人都知道,宋徽宗出宫不需要这许多场面,不管是他主动出宫还是被动出宫,不管他是去见心上人还是去何谈,反正他真是个出宫老手。
一行人轻骑简装,就这么从艮岳出来,一路奔着王相公那气派的府邸而去时,东宫忽然迎来了一位很了不得的客人。
就连太子听说了都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匆匆忙忙赶来准备接旨。
但这位面白无须的大宦官一见到太子,立刻就激动地跪下了!
要说探查人心,恭维拍马,他梁师成还真是王黼的师父!一番天花乱坠,管教太子不失他封侯之位!
殿下哇!官家出宫啦!可了不得啦!他探听到了郓王一派的大阴谋!必须要来东宫报个信哇!太子啊!他一个作奴婢的,忠于官家是真,忠于太子也是真哇!官家千秋万岁,踏道登仙之后,除了太子,还有谁能扛起大宋的一片天!
小黄鸭在水盆里漂呀漂,一会儿漂到荷叶下,一会儿又吓得鱼儿一甩尾。
帝姬得了这个新玩具,趴在盆边爱不释手,时不时用指尖推它一把,那黄蜡上了色,点出的黑眼睛就乌油油地看着她。
你如何冒了这样大的风险,非要帮太子这一把呢?
我岂是帮他呢?她小心地摸摸小黄鸭的头,我这是帮我自己。
干掉一个王黼,这不算什么,打得梁师成一个措手不及,让郓王一系灰头土脸,都不算什么。
她是一定要出宫的,但出宫不能只带上一群宫女,她们心眼是有的,因此想收买可以,但一来不牢靠,二来不能解她燃眉之急。
她必须展露出一些与众不同的价值,一些让别人可以考虑将家中最不成器的那个庶子送过来,跟着她一起出宫修道的价值。
至于展露头角的路上到底是干翻一个王相公,还是连着那一群漂亮朋友一起折腾……
谁在乎啊!靖康耻一来他们不是都一锅烩了吗!多活两年少活两年不都一回事吗!
“真人!真人请看!”
王相公走到堂柱前,指着那株小小的菌类,激动大喊,“玉芝生于堂柱,臣不敢欺瞒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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