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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家了。」肖譽說。
心臟被抓了一下,血液翻湧,季雲深感到一絲酸脹。
父親早逝,又遭親人背刺,母親改嫁有了的家庭,這些變故落在成年人身上都得緩上好幾年,而那時候肖譽才十六歲。
肖譽平時裝得再高冷再堅強,承受能力和認知力也只有十九歲的水平,今天去星微巷見了肖夢冉,回來後覺得難受再正常不過了。
「把你家原來的房子買回來好不好。」他提議。
肖譽扭著身子看他,眼睛瞪得很大,嘴唇微張,好半天才說:「你認真的?買回來也不是家……而且別人住得好好的……」
「行,都聽你的。」
季雲深輕聲哄著,下意識看幾眼電影,然後打了個哈欠:「等阿晏以後發達了,給你媽媽買一套別墅,給妹妹買個鞦韆,在院子裡種點小花小樹——哦,想種菜也行,以後你們就有的家了。」
肖譽手指一抖,不小心蹭到了進度條,一下快進到結尾,黑屏白字滾動著演職員表,可他也沒再往回拖,垂著眼想從季雲深懷裡爬出去。
但他剛一動,箍在身上的兩條手臂驟然收緊,耳邊傳來一句:「不許走。」
季雲深替他調整好進度條,責怪他:「你不最是有始有終的嗎,這倆人的誤會還沒解決,我等著看結局呢。」
看結局。
沒有結局了,肖譽想。
「他們沒在一起。」他說。
「你之前看過啊?」
電影這一幕很暗,他從屏幕上看見了季雲深的臉,看得很認真,似乎是真的想看到結局,看到兩位主角的命運。
可他分明看見剛才季雲深哈欠連天,明顯對電影不感興——就像每晚陪他追《臥底k》一樣。
「我猜的,男主已經對女主失望了。」
「沒有吧,他不是還和女主上床了嗎。」季雲深的手不安分探進衣擺,「男人嘛,上半身和下半身是獨立思考的,滿足其中一個就能愛意不絕。」
「滿足一個就愛意不絕……」
他呢喃幾遍,假如滿足他自己的身體,是不是也能對季雲深愛意不絕?
他忽而轉身吻住兩瓣薄唇,沒有技巧,莽撞生硬,牙齒撞在季雲深的嘴唇上。
季雲深吃驚於他的主動,很快便吻了回去,瞬間掌握主動權。季雲深的吻和本人一樣蠻橫霸道,卻唇舌溫軟,每一下都在他心上撩起一片雲雨。
窒息感再度襲來,他推開眼前的人,叫對方的名字:「季雲深。」
「嗯。」季雲深用指腹描摹他的唇形,瞧他眼底的瀲灩。
回想起來,這是肖譽第一次鄭重地叫他的名字,在他的幻想中,下一句可能是「我們結婚吧」,也可能是「我愛你」,如果肖譽太靦腆,也許會說「我喜歡你」。
但肖譽說的是,「可以留下陪我嗎」。
季雲深呆了一下,用所有力氣咽下那句「可以」,柔聲道:「是不是最近在家悶壞了?改天讓李長風陪你出去散散心。」
「……好。」
肖譽垂頭看電影的結局,臉頰又被捧起,溫熱的嘴唇覆上來,從溫柔親吻變成占有啃噬。鼻息交纏,分不清誰更急促,更看不出誰更動情。
舌尖嘗到不屬於唾液的咸澀,季雲深睜開眼,意外地和肖譽對上了眼神。肖譽睫毛濡濕,眼眶發紅,竟是滿臉淚痕。
在一起幾個月,他沒見肖譽哭過,一時間他慌了神,驀地發覺他好像並非做什麼都遊刃有餘。
肖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那雙通紅的下垂眼裡蓄滿了液體,源源不斷地往外涌,收集起來興許能淹沒整棟樓。
他鬆開肖譽,在背上一下一下順著氣。想來是肖譽捨不得他離開,而他們也從未分開過這麼久,想到這裡,季雲深也有些難過。
「等我回來咱們就去芬蘭看雪,看極光,看馴鹿,」季雲深清了清嗓子,又說,「咱們去那邊過聖誕節,再幫你看看學校,怎麼樣?」
電影終於到了尾聲,男主對著天空說:「對不起。」
季雲深沒有聽到,只聽見肖譽那句帶著鼻音的「好」。
第55章「季總,看不出來您還挺黑。」
十一月芬蘭已經入冬,從機艙到接駁門不到兩步的距離,身體便被裹滿了寒氣。總部派來的車早就等在機場門口,季雲深攏了攏大衣鑽進去,周允誠和丁頌跟在後面,上了另一輛車。
「季總,請您節哀。」副駕駛的助理一口流利的英語,側身畢恭畢敬地說,「已為您安排好了下榻酒店,請您稍事休息,明天咱們正式開始交接。」
「不用了,直接去吧。」季雲深說。
季秋白病逝了,心梗,走得很突然。
聽他的私人醫生說,近一年來老頭子的身體都不太好,治療效果欠佳。想起幾個月前季秋白當甩手掌柜吊兒郎當的樣子,季雲深才後知後覺。
多虧老頭子提前安排了一手,讓他早早摸清季家的所有產業,才不至於到這個節骨眼抓瞎。
隨律師辦理遺產公證過戶,走完大大小小的繁瑣流程,最後拿到手的只有一沓文件——季秋白的畢生心血都在這裡了。
季雲深忽然失去了實感,前些天還在通電話的人,今天就變成了一抔白灰,他氣季秋白報喜不報憂。
黑白遺像上的老頭神采奕奕,全然看不出已是強弩之末。季秋白是個保守的老古董,哪怕在國外生活幾十年,也很難融入當地的風土人情,家裡是典型的傳統中式裝潢,隨處可見的紅木家具,文玩古董,綠植,處處都是季秋白生活過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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