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叔夜之为人也(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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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浅笑着转向子猷,略显意外地探问:“初来乍到,贤侄如何识得鄙人哪?”
“不敢有瞒先生,昔年学生曾于太学就读,一日,有幸赶上了先生与诸位博士玄谈。雅会盛况空前,至今历历在目。在玄谈将尽之时,先生轻抚一曲‘广陵散’,从此如丝如缕萦绕于心,铭诸肺腑终生难忘,方才入耳片断,我便晓得是先生到此了。”
(太学:是自汉代出现的设在京师的全国最高教育机构,博士是太学中教师的称谓,东汉时期的太学明确规定满学制为八年。)
“原来如此。”
众弟妹这才恍然大悟。
“太学呵……”
嵇康深眸隐晦,透出掺杂了怀念和向往的复杂情思,让人觉得那是他颇为看重的地方,“高论玄理云集,奇哉!异哉!在那里,只要坦诚自己的所求所疑,她均愿极尽耐心地为你解答,只不过,多少孜孜不倦的学子,是在离开之后,方能醒悟到她的慷慨赐与。”
毫无疑问,子猷对这番话感同深受,他钦佩地连番称是。
“彼时,令尊较康先入读数年,风采难忘,故而才至界休,忙去上门拜会。”
嵇康言语中,饱含敬重的语气,让郭家子弟益增亲近。
大伯父居然与中散大夫同学受业,还彼此相识?意识到这一点的子献,骇觉自己和嵇康的距离又拉近了一些,刹那间,白净的面皮由于急亢奋而红潮浮动。
不妨,少妍趋近,同他咬起了耳朵:“要我说,这位叔先生的大名,向来是如雷贯耳的,且看那俊朗丰神,实属少有,”
少妍忍不住,在子献耳边嘀咕开来,“可是,奇哉怪也,他平日里也似这般土木形骸,边幅不修的么?”
少姝算是看出了几分端倪:少妍识人的切入点,始终耽于外在形貌,有时近乎于吹毛求疵,尽管察觉到子献面色有变,想递个眼色给她已赶不及了。
如不是自家姐妹,听到此刻,子献显露出的怨怼之色想必会更加难看,开口的腔调,虽说忍足了性子,亦不自觉的硬梆梆:“这话当真糊涂,足见你目力短浅,不明所以,先生他恰因如此萧萧肃肃,才堪为龙章凤姿、实至名归的风流放达之士!”
说罢,飞来一记冷冽眼神,又大力扯过子默,时不可待似的,大踏步走开,直奔嵇康子猷身畔而去。
子献好一通的语带锋芒,明里暗里的意思是:从今往后,绝不能接受旁人对他心上尊神再微词。
少妍也不傻,当即了然,她冲着兄弟们的背影,忿忿然吐了吐舌头,方面色稍霁。
兄姐之间你来我往精彩纷呈,看得少姝瞠目结舌,她亦无从置喙,只觉又好气又好笑。
少妍蹙弄着两弯柳叶黛眉,见少姝有意无意地避开了视线,转而向少婵抱怨开了:“啧啧,姐姐你给评评理,子献这是哪门子倔劲儿,不过问问他而已,何至于如此抢白我?”
少婵也不知听清了没有,又仿佛心思全然不在主持公道上面,她笑一笑,却是顾左右而言它:“妹妹们,往日便闻,河内名士山巨源先生与叔夜先生交谊深厚,你们可知,他究竟是怎生称道这位挚友的?”
“愿闻其详。”
少姝双手热切地搭在姐姐胳膊上,少嫆也紧随其后,满脸新奇地凑拢过来。
“叔夜之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略事停顿之后,少婵小心收回她腼腆的目光,再度压低了声音,“此际此地,先生近在眼前了,才知‘真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呵,伟岸傲然如挺拔孤松,信然!”
(叔夜之为人也:出自《世说新语》容止第十四之“风姿特秀美嵇康”
。)
少嫆连声价附和道:“是啊,小妹今日算是长了见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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