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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热热乎乎,啰啰嗦嗦的话,她又原模原样的说给喜温听。
喜温赶紧把自己冰刀鞋找出来,说:“我也有,到了冬天我教你呢!”
同孩子玩在一块,只觉得日子无限长,只想着生,没想到死。
两人又一起看向释月,喜温问:“阿月有冰刀鞋吗?”
“没有。”
一双冰刀鞋算个什么。
她俩却很夸张的‘嚯’了声,似乎觉得释月没有冰刀鞋,不能同她们一块玩了,是一件顶顶遗憾的事。
“让阿爹给你做。”
乔金粟道。
“我这有多余的皮子,”
喜温在箱笼里翻找起来,“做别的太紧巴,做一双冰刀鞋还是够的。”
说着,屋外又有动静,一个戴着狍皮帽的妇人探头进来,一手端着肉粥,一手撩着藤条,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神色挑剔且不满。
她打量了释月和乔金粟几眼,又看向喜温,硬声硬气地道:“醒了?真够能睡的!我这粥都热了几回了!”
这位是喜温的姨母卓娜,因她不嫁那穆雀,好些时日没同她说话了。
可喜温昏睡这几日,卓娜也时不时来看看,帮她翻晒储粮、被褥,粗糙的大手在她额上摸来摸去,揪根头探鼻息,但喜温睡得死,竟是浑然不知。
穴屋比较闭塞,窗子虽支开了一条缝,但枣糕香得那么浓烈,一时间未散去。
‘汉人待这犟丫头还挺好。’卓娜嗅了嗅,嘟囔道:“是什么吃食,这样香!”
“是枣糕。”
喜温觑了释月一眼,见她懒得替自家拉生意,忙道:“打了核桃、枣子,磨了麦粉,可以拿到小馆子里,炉子上炙出来的糕点,可香哩!若多搁了蜜,也存得久。阿月眼下喜欢收什么?”
释月想了一想,道:“鹤莓。”
喜温解释道:“就是咱们说的红豆。”
鹤莓是长得很慢的果子,也很耐寒,去年冒出来花骨朵可能今年春末才会开,夏末结果,鲜红色的,还不能收,得等到慢慢凝成深红色才能摘下来。
所以等鹤莓彻底成熟的时候,鸭子河泺有时都下过雪了,一粒粒红珠嵌在雪地里,也难怪林中人叫它红豆,实在没有比这更形象的名字了。
藏在雪地里的鹤莓,的确只有林中人知道上哪找去。
卓娜嘴巴稍稍一动,磨了会子才道:“那过些日子,就叫阿剌几个小子去收些鹤莓来,我把枣子和麦粉都送去给你,放心,我绝不会短你的。”
林中人手上若有能抵偿的物件,从来是不拖不欠的。
卓娜拿过一根柏枝拱了拱炭火,把肉粥搁下在边上温着,“饿了再吃吧。”
她本都要走出去了,想了想又道:“这回那穆卓去硕河府带兵回来杀了那只罴妖的话,你怎么说也得把这桩婚事给结了,人家这不是帮雨朵报仇了吗?天经地义啊。”
‘天经地义’四个字实在叫人喘不过气来,释月就瞧着喜温才红润起来的面孔一下就黯淡了。
“那怎么不说他是要替那穆雀报仇呢?要给朝廷一个交代呢?”
喜温决定被罴吃了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难受,起码那会儿,她的命还由得她自己做主。
“我已经还他家一株野参了,那穆卓都没说什么,为什么还非要我嫁给那穆雀。”
“天寒地冻的,你一个人怎么活?身子康健的时候觉得自己顶天立地,身子稍微有些不舒服,身边总得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乔金粟小小年纪,对这些事情半懂不懂,只看看卓娜,看看喜温,又看看释月。
三个女子神色皆不同,卓娜恼恨而殷切,喜温悲伤且愤懑,但释月的表情分外轻松,她倚在穴屋用来撑住土层的树干上,那双眼睛像月光下的溪水那样清凌凌的,半点不受这些俗事的侵染。
乔金粟忽然很羡慕她,但又觉得自己永远不可能像她一样。
“真有道理!”
喜温不是个轻易动摇纠结的性子,她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别人搅乱不了她,“可我不听这道理!我本来要陪雨朵一起死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死不了,就先活着吧!我要喜欢那穆雀,他不娶我我也喜欢他。可我不喜欢他,谁也别想叫我嫁他!若我病了,就受着这份难受!伤了,就捱着这份痛!能活到老了,该死了,已经很走运了。反正我的命怎么样,桩桩件件都要我自己来选!”
看着喜温越说越是坚定的神色,释月微微笑起来。
只可惜这世上大多数人不像喜温这般果决,总是不停地对自己的命运抉择感到不满后悔,时常通过伤害贬低他人来转嫁种种恶果。
乔金粟看着喜温,字字句句砸进她耳朵里,她心里有个模糊的念头,她做不了释月这般的女子,但似乎可以成为喜温这样的。
卓娜被喜温一通抢白,好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也是在气头上,狠狠咒骂了喜温几句。
骂过之后又觉骂得太过,卓娜立在门边僵了一僵,气呼呼地一捣藤瀑,扯断了好几根,倒灌了她一头的土,更是骂骂咧咧地走了。
毕竟是亲人,喜温心里也不好受,释月瞧见她别过脸去揩眼泪,就推了乔金粟一下。
乔金粟乖觉得很,抱着喜温的腿,仰脸道:“喜温阿姐,咱们走吧,焙核桃去吧。阿娘要做豆包呢。”
喜温抽了抽鼻子,摸了摸乔金粟的顶,三人手牵手往山下走,走到孙婆婆家的时候,见好些人都在里头忙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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