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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车马劳顿,可要吃一碗赤豆小圆子?”
释月指尖绕着一截柳枝,笑盈盈地瞧着她。
恍惚间阿鱽还以为时光倒流,一切都回到往昔了。
乔金粟面临的波折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消弭了,反倒迎来莫大的机遇。
她手下那些韬光养晦的人才一下都有了用武之处,拿着朝廷给的路引凭证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乔金粟作为当家之人,日日忙碌,入夜后才算有几个时辰的安宁。
她的屋子还是那个样,只是茶桌上多了一个流云形状的水盂,水盂中养着一株碗莲,铜钱般大小的叶和花,像画出来一样精致。
乔金粟伸手拨弄了一下莲叶,过不了一会,徐广玉就从这水盂中冒了出来,像一阵雾气般落到这房间里,渐渐凝成一个可以触碰的实体。
徐广玉以火莲为躯,得了释月相帮,也是他死后享有世人的敬仰崇拜,又留下来镇住满南苏的水脉,救下性命无数,功德深厚,所以迁跃神位是顺理成章的事。
即便徐广玉还分了一部分神力给泥胎菩萨像,也很够用了。
泥胎菩萨像最终还是从湖底出来了,它脱身的这个过程如受刑一般,千年修行几乎泯灭,原本庞大的身体一点点削下去,上岸的时候就成了最初那樽不比人高的盘坐着的菩萨像。
它在湖底实在太久了,通身的水藻青苔,像是长了一层绿霉,除了膝上放着徐广玉的这一世的骸骨之外,它身上也露出了森然的白骨,脸上更是半面菩萨半面骷髅。
一樽可怜的菩萨像,真叫一个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居然还要它来保佑世人。
徐广玉心有所感,也肯定了那是自己之前的骸骨,菩萨像并没有说谎。
“因果交缠。”
方稷玄很沉重地叹了口气。
在朦胧温柔的晨光中,那裹泥的白骨架子诡异而笨拙的转动着脑袋,追逐着太阳的光芒。
除了腹腔空洞可养鱼之外,它的胸腔也已经塌陷进去了,差不多一拳头的大小,释月看见心的位置还长着一团细绒绒的小草。
那是一种既能在岸上也能在水中生长的杂草,释月从前都没有留意过,谁会留意一丛不美的小草呢。
但是这小草却被好好种在了心窝里,像是早早就同它保证了,有朝一日要带它一起到岸上来看看。
在徐广玉的恳求下,释月和方稷玄答应放过这个泥骨怪。
以释月的脾性来说这是很难得的,但瞧着它在阳光下站起来,迈开步子每走一块,身上就开始七零八落的掉泥渣,一副畸怪又可怜的样子。
泥骨怪原本是要重修炼的,但徐广玉分了一些法力给它,让它能自由一些。
乔金粟第一次见泥骨怪的时候,它是跟着徐广玉一起来的,缩得只有三寸大小。
徐广玉应该是给它重塑过泥,描过彩了,已然不是一樽菩萨像,而是个跟炎霄年纪差不多的小光头。
他看起来有点像徐广玉,但绝对是不一样的。
徐广玉容貌俊秀,这些时日以来更是成熟了些,举手投足间蜕了几分稚气,多了些洒脱从容。
而这个小泥怪的人形脸型方圆,宽厚一对耳,眼角低垂,隐着佛相。
徐广玉用荷花梗戳戳他,他低声道:“对不起。”
乔金粟不语,小泥怪瞥了徐广玉一眼,又看乔金粟,见她还是不搭理自己,小泥怪低头,在自己肚子里掏啊掏。
他掏出的物件在落在茶桌上的时候变大了,压碎了一个茶盏。
小泥怪有些无措的看着乔金粟,徐广玉苦笑。
那物件是一个非常漂亮的桌屏,材质有些像琉璃,散着珠贝一般的光泽。
桌屏上的画就是徐广玉留在菩萨像腹腔里的满南苏四季景图,原本宏大的墙画缩在着这一副不过横三尺纵二尺的桌屏上,每一片叶都显得那么精致。
而且这个小屏风的边框镶嵌着很多小螺壳和小贝壳,依据每幅画的色调而挑选了不一样颜色的螺贝。
乔金粟从没见过比这个还独特好看的屏风,一抬眼就见一大一小都在眼巴巴的看着她。
“这是我跟他一起做的,也是给三姑娘的赔罪礼,”
徐广玉指着屏风角上的一粒红珠,道:“这是我凝出来的红莲子,这一番只得两粒,有一粒还了月仙君,月仙君说这红莲子能种火莲,但凡人种不出,就当个辟邪的东西好了。”
乔金粟思量片刻,徐徐道:“小妹和阿达议事时,常常因些小事争执不休,也不知是不是八字不合的缘故,横座桌屏在其中,也叫两人消停些。”
至于那些因为地动而殒命的人,乔金粟也很纠结,这是小泥怪的罪孽吗?那他那千年的镇守又算什么呢?
徐广玉笑了起来,小泥怪也行了个礼,从桌面上跃下,溜溜达达跑外头去了。
小泥怪其实也不算常来,很多时候徐广玉都不知道它去哪了。
徐广玉塑他的时候用了山泥湖泥盐泥,黑泥黄泥褐泥,所以他不论去哪应该都挺自在的。
小泥怪时常滚了一身草籽、花籽而不自知,被春风春阳一照,呼啦呼啦的冒出来,浑身上下都是野草和小花。
小泥怪应该是去过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些小花的模样看着眼生,紫莹莹的,蓝闪闪的,今儿脑袋上是一株开着米粒大小的碎花,黄点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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