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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飞箭如电,竟是一箭将双雁射落,众人只看得目眩神移、张口结舌,若非亲眼所见,又怎能相信如此神骏的箭术竟是出自闺之中。
眼下获者扬旌唱获,殷铎失了一矢,谢令光却一箭双获,显然败绩颇现,只气得殷铎暗自咬牙,他忙又从箭袋中抽出羽箭,正待搭弓再射,却见谢令光又是一箭射来,犹自将他的箭矢射断了。
殷铎大怒,冷冷地道:“皇嫂这一箭是什么名目?我可从未听司射诱射时说过这等射旁人箭矢的仪注!难道皇嫂这一箭也是合射义的吗?”
“这一箭,叫做‘郑伯克段于鄢’,”
谢令光微微一笑,说道,“想来二弟年轻,贵妃还未曾教过你,倒也情有可原。”
她提起“郑庄公与共叔段”
的典故,自是训*殷铎方才不尊长幼之序、口出不逊,顿时将堵得殷铎哑口无言。
殷铎箭术本就不及她,便是当真一对一的竞射也绝敌不过谢令光,更何况谢令光此时公然仗技陵压他,殷铎又岂有还手之力?如此这般,殷铎只得面如土色、眼睁睁地等她射了三番。
司射等人遂行拾取矢,两人相互揖退,释获者捆束视算之后,告获于殷峪。殷铎向来自负骑射之术冠绝江陵,孰料如今竟惨败在太子妃谢令光手下,众人也是意想不到,均自暗暗称奇,对这平日里不声不响的谢令光不由得侧目而视。
殷错看着殷铎饮着罚酒,忍不住暗自偷笑,大声鼓掌,又朝殷峪笑道:“恭喜皇叔又得一国手!”
殷峪也极其开怀,赐了谢令光赤金十钣,又要乐正将柷敔赏赐给谢令光,哈哈大笑道:“而不失正鹄者,其唯贤者乎!太子妃射艺卓绝、诚敬不伪,乃是我大楚之幸。”
谢令光拜谢隆恩,群臣也忙即作揖称是,口中连道“善哉”
、“圣明”
之言。
两人竞射既然已毕,诸将纷纷举杯进酒,酌酒后方自上马驰进围场之中,弯弓搭箭,进行狩猎。但见军臣僚等依次而射,场中一时间鸟兽四散、嘶鸣哀野。
殷错骑射平平,对这等事情倒也不甚热衷,但因顾及殷镇先前之托,便还是陪着殷赦在周遭不远处的猎场中玩了些时候,待得殷赦终于尽兴,他方自携着阿术真也与群臣一道,扬鞭策马,上了围场的山道。
那猎场四野环山,专供皇室驰骋田猎,自然宽阔得很,殷错自知本身寻常,倒也无甚争强好胜之意,反倒是优哉游哉地同阿术真权当跑马踏春,在山林中时骑马、时漫步,一路上还有闲心赏玩这山中的溪流瀑布。
两人骑着马涉溪过去,方自下马,立时便见得草丛边跑走了一团团灰蓬蓬的兔子,本在岸边喝水的几只也全给两人惊得四下乱跑起来。
殷错吃了一惊,说道:“这么肥的兔子,都快有狮子猫大了,定是宫人们从御花园里捉来的,不然山里哪长得出这么肥的兔子。”
阿术真不由得微微一笑,伸手捏住殷错的肩膀,推着他过去,说道:“去射箭,我教你。”
殷错伸了伸舌头,从他手中接过铁弓,上前抬臂握住弓把。
阿术真站在他身后,双手从他腰侧环过,一面握着他的双肘,一面顺着他的目光紧盯箭簇之尖,低声朝殷错道:“一拳主定,前后直正。”
殷错深吸一口气,扳正双臂,想要凝神正身,然则他与阿术真这样贴身站着,彼此呼吸交错,满心满眼都是阿术真,却又哪能屏下气来,不由得脸上烫。
“舒气,”
阿术真摸着他的双臂缓缓顺到腰侧,在他耳边缓缓说道,“腰上绷紧,拉弦,盯着树杆。”
殷错胸口怦然而跳,咬牙放了一箭,却见那箭矢擦着岸边柳树斜飞而去,嗤的一声堕入了灌木丛中,全然射偏。
阿术真心下大乐,顿时便哈哈大笑起来。
殷错大窘,顿时连耳根都红了,将铁弓往边上忿忿一丢,转身扑进阿术真怀里抱住他往后一拖,将他压得半躺在地上,气恼道:“呸!你看你教得什么箭!阿术真你存心的是不是?”
阿术真笑得打跌,揽着他后腰,揶揄道:“射不动心,你这人方才却心气浮躁得很,哪有准头?有欲之射,必成滥射,我可教不成。”
殷错低头在他喉结上咬了一口,哼声道:“你教不成我,我倒要教你个乖,让你瞧瞧二公子究竟射不射得了箭!”
作者有话说:
*三番射仪按《先秦三番射考论》,有改动
第16章望峰
阿术真一笑,伸手轻轻在他脸颊上拧了拧,殷错立时便过来呵他痒,两人在岸边一番嬉闹,耳鬓厮磨间都不觉呼吸益促,颇有些情动。
殷错伸手环住他脖颈,坐在他怀中,与阿术真目光相接,顿时心跳不止,只感脸上烫,忙不好意思地埋头伏在他颈窝处,小声道:“不闹了。”
阿术真微微一笑,轻轻应了一声。
殷错悄悄侧头瞥他,看见他望向自己的温柔目光,心下一荡,忍不住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地想道:“幸好阿术真不是个姑娘,倘若他要是个姑娘,我怎舍得不娶他?唉,爹爹知道了,定要气得打死我。”
阿术真见他呆呆出神,问道:“想什么?”
殷错伸手过去捏着他的脸颊,笑道:“我在想,你要是个姑娘,生得肯定比眼下好看多了。”
阿术真不接他这句调笑,只笑着摇摇头,握住殷错的手,轻轻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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