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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
一声闷雷长嗥,领头的个头最大的银灰色獒犬突然在距离她们两米远的位置处刹住脚步。随後的十几头獒犬像是听到了命令一般,倏地全部刹住奔跑的四肢。喉间狺狺,保持著上肢半伏,後肢微蹲,随时都能扑跃撕咬的姿势。
两头雪豹没有刹住脚,而是悠闲地从獒犬中间踱出来,一左一右地站在银灰色头獒身边。
三头畜牲冷冷地注视著罗朱和格桑卓玛,一动不动。像是在打量从哪儿下口更为合适,又像是在进行某种深层次的思考。
罗朱和格桑卓玛相依相靠,瑟缩著任由三头畜牲打量,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不停地颤抖瑟缩。不远处杵著几个面容清秀,身材高挑的女宫奴。她们对这人与猛兽对峙的危险情况仿若已经见惯不惊,个个半垂了头,如雕像般静默地守著面前的巨大食盆,死水一样的双眼无光无华,无波无澜,没有一丝活著的生机。
右手被格桑卓玛掐得越来越疼,罗朱不得不从令人战栗尖叫的人畜对峙中率先挣脱出来。眼角的余光瞥到格桑卓玛骇恐到僵滞的面庞,心一片透凉,小妮子那副模样一瞧就是没办法指望同舟共济的。她微微叹息,做人要有责任感,既然是她拉著格桑卓玛当獒奴的,她就要对小妮子的性命负责到底。
深深吸进一口冷风,似雪的冰寒灌进喉咙,将痉挛的胃部冻结,也将紧窒到要爆裂的心脏冻结。
“银……银猊……你……你好……”
她将视线凝在正对面的银灰色獒犬身上,努力露出一个温和讨好的笑容尝试与它进行良性沟通。这头刚从战场中下来的獒犬浑身都散发出嗜血的戾气,凶残的野性,气势比纳木阿村和努日笼沟里的它恐怖多了,也让她由衷地畏惧起来。
银猊凶戾深邃的蓝色吊眼闪了闪,朝她一步步走过来。巨大的獒头凑到她脖颈左边嗅了嗅,又换到脖颈右边嗅了嗅。温热微腥的湿漉气息扑颈环绕,罗朱瞬间浑身僵直,笑容凝固,脑子里开始泛起茫茫白雾。她木然地看著獒犬伏低了身体从她的靴子开始嗅起,逐渐嗅过小腿、大腿、腿间、腰腹……嗅完了她全身每个地方後,又绕著她和格桑卓玛转了一个圈,在她和格桑卓玛的靴子上淅淅沥沥地撒了一泡尿,低嗥著侧身退开。
接著上前的是两头雪豹,它们先在罗朱身上嗅个不停,然後又在格桑卓玛身上嗅闻,最後咧咧嘴,露出满口尖利的锐牙和一条长满倒钩的糙舌,在两人凝滞的眼神中也将一泡腥臊的尿洒在了她们的靴子上。
“嗷──”
等雪豹撒完尿,银猊扭头朝身後的十几头獒犬嗥了一声。
十几头獒犬低沉哼应,然後十分有秩序地依次上前嗅闻罗朱和格桑卓玛,绕著她们撒尿。
当最後一头獒犬撒完尿後,十几头獒犬和两头雪豹一起昂头朝天嘶吼。吼声中充满了诡谲的欢快和得意,再看向两个獒奴的獒眼和豹眼变得温和多了。
无奈罗朱和格桑卓玛从头到脚已呈僵化状态,大脑空白冻结,完全看不见这一点。两头雪豹叼住她们的後衣领,将她们从地上分别拖到了一个食盆前。
“嗷──嗷──”
十几头獒犬对著食盆前的几个宫奴发出凶狠的嗥叫,龇牙咧嘴,扬爪刨地,一副跃跃欲咬的模样。
几个宫奴面色惨白,“啊”
的一声惨叫,吓得落荒而逃,转瞬就没了踪影,徒留空地上一群野兽和两个吓傻了的獒奴。
银猊对罗朱嗥叫一声,罗朱木木地蹲坐在地上毫无反应。另一边的大雪对格桑卓玛也吼嗥一声,格桑卓玛眼珠子往上翻了翻,突然昏倒在地。
“嗷──”
银猊暴躁地嗥了一声,守在罗朱旁边的小雪咧咧兽嘴,伸出右前肢,一巴掌拍向她的後脑。
砰──
毫无防备的罗朱被雪豹强而有力的巴掌拍倒,脸庞与食盆里血淋淋的犛牛肉进行了最亲密的接触,而这一巴掌也将她吓飞到九霄云外的魂魄给拍了回来。
她双手撑住石头凿成的食盆,慢慢抬起头,棕黑色的小脸糊上了生犛牛肉的血迹。将遮盖脸颊的几根细辫子摇头一甩,恼羞成怒地吼道,“尼玛的那个打……我……”
声音在看到身边一头漂亮雪豹扬在空中的前爪时倏地微弱下去,嘴角僵硬地扯出个极度扭曲的笑容,“呵呵,随便打,不用客气,不用──啊──”
谄媚的话还没说完,右手臂遽然传出压迫性的锐痛。她连忙瞧去,却见上臂被一张巨大的獒嘴含住,上下两排尖利的牙齿只需稍微用力,这条又脆又嫩的手臂就可以和躯干说再见了。
释迦闼修的话再次浮出脑海:每天都有宫奴被咬伤或咬死。
不要吧!她欲哭无泪,求救无门,瞥见晕倒在地上的格桑卓玛,心里顿时涌出无比豔羡。为毛她活了二十年就没被吓晕过呢?为毛她会吓得连嚎哭一声都难得好比上青天?
“银……银猊,放……放开我……”
她陪著笑,很没有骨气地谄媚道,“我……我好伺候你吃饭。”
淡定,千万要淡定。她是獒奴,刚才被这群畜牲闻了又闻,撒了一泡又一泡尿,它们应该……应该已经将她圈定为所有物,不会再咬她了。拿起食盆中一块血淋淋的犛牛肉,她小心翼翼地递到银猊嘴边。万幸,食盆里没出现人的断臂断腿,也没出现人的五脏六腑。
银猊放开她的手臂,没有张嘴接过犛牛肉,却诡异地从食盆中含出一块沾了血污的糌粑放到她曲跪的大腿上。
“嗷──”
它朝罗朱轻声低嗥,用嘴轻拱已冻成冰坨的糌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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