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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东海筑山(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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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瞥了一眼身旁之刀,就从裾下伸足推去他那边,摇摇头说:“你昏迷之时,想戳早就戳了。”

没等我缩足回裾下,圆脸老头伸手抓住我的脚,冷哼道:“生得一双好足,却又怎么不乘机逃跑?”

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往何处逃去,就摇了摇头,垂下眼睫,黯然道:“我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圆脸老头似知我的处境,不禁恻然道:“确实如此!”

随即提手往我脚上打一巴掌,大脾气,勃然道:“你这笨狐狸,人间肮脏得很,哪是你待的地方?当初你要是不乱跑出来,偷偷尾随我下山,又怎么会落到这般境地?”

吃打之余,我纳闷的是:“你为什么总是一口咬定我是狐精来着?”

“你就是那只小狐狸!”

圆脸老头瞪着我,以不容置辩的语气指斥道,“别以为变成人样,我就认不出你原本雪白可爱的样子!我年轻时去冰川那儿总是遇见你,那个时候多好!当时我孤苦落魄之极,一路有你陪伴着总算渡过了那个困死人的冰川,我都舍不得打你。叫你不要跟着我,却偏偏要偷跑出来,还扮成如此风骚娇媚的人样去勾引我主公……这么调皮,是不是故意来整蛊我、要我难做?”

说到激动难当之处,竟连假牙也喷出来了,掉到我裾下。我忙伸另一只脚,轻轻将假牙推回给他。这回没等又被抓住,我就收回了足。

圆脸老头顾不上戴回假牙,兀自在那儿眼含泪花回顾往事,唏嘘不已:“就算跟来了,你要是到我家来找我多好!我见你可怜又可喜,就抱你回去冰川上,远离这人间是是非非,总好过被人欺负被人杀……”

我听得也生出几分感动,不禁说道:“我也想远离人群,去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不过我真的不是你以为的那只狐狸,虽然我觉得它很幸运有人还在想着它……”

“还敢狡赖?”

圆脸老头不由着恼,“看你脚上有没有毛,不就真相大白了!”

说着,不顾我挣扎,动手除下我的袜子,凑面近觑,眼为之直,啧然道:“竟然这么滑嫩,毛都去哪儿了?”

趁他愣,我连忙收回了足,一边穿着袜子,一边红着脸说:“毛你的头!都说不是狐狸了,哪来的毛?”

“不对!”

圆脸老头心有不甘,居然扑上前扯我衣襟,急着往里瞅,口中嘟囔道,“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毛,不信你能藏得住……”

随即捂眼不迭,抱怨道:“故意把胸前衣襟敞得这么开,又想勾引我?”

这回轮到我着恼了,手掩着胸说,“明明是你扯开来看的,居然还有脸埋怨我?”

圆脸老头听不得别人顶撞他,虽是苦恼之余,闻言就要打,却瞧着灯光下我的面容,抬手又落不下来,一愣神之下,改为伸手掩回我被拉开的襟口,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叹了口气道:“你这小狐狸,如今变得还真美艳动人!我一个糟老头儿,看了都吃不消……”

随即目光狠,又握刀说道:“越是如此,越不能让你活着又遇上我主公!”

我见他杀意未消,不由纳闷道:“听说你主公自有不少女人,又怎么会稀罕我?他身边多美的都有,筑山夫人就很美,我在她身边连棵草都不是……”

话一出口,我就觉得要糟。圆脸老头果然闻言变色道:“住口!你竟敢在我面前提筑山殿?”

手一紧,攥握短刀抵着我心口,正自迟疑落还是不落,我看出了他面孔扭曲,眼露凶光之际一刹那间的犹豫,同时感觉到心窝所临锋刃的寒意,伴随而来的是皮肤微微刺疼,生死关头,我闭上眼睛,任由泪珠淌垂面颊,轻声的说:“冰川好美……”

圆脸老头一怔,惑然道:“你说什么?”

我微微摇头,默默淌泪,不想再说什么。只觉圆脸老头手在颤抖,竟不自觉地将刀刃从我胸口移收了几分,我把眼微睁一缝,见他脸上表情反覆复杂变化,噏动着干瘪的嘴咕哝道:“这小狐狸终于不抵赖了,莫非……想要我送你回冰川去吗?”

我悄觑他神情变化,心下暗转狡黠念头:“快收刀呀你,再往后多收几分,然后改变主意送我去冰川,虽说那边应该很冷,却要先逃过这一劫再说。”

就在他犹疑地不知要不要收刃后移之际,忽听院中有人喝问:“忠世,你在里面要干什么?”

圆脸老头闻声一愣:“数正?”

转面望见窗纸上映出两人悄临廊间的身影,左边那人喝道:“忠世,不论要干何事,都请你先住手!”

圆脸老头哼了一声,瞅着右边那人的身影形态,不由怔住,惊讶道:“怎么连他也亲自前来了?”

便在此时,有只手倏然伸来,悄按刀柄末梢,出其不意地按压他手握之刀又往我胸口扎落。

这一下突如其来,不仅我大吃一惊,就连圆脸老头也吓一跳,还好他临变转念不慢,便在刀尖眼看要扎入我胸口之际,抢先翻腕撩刀急削那只白生生之手。那只手却并不缩移,仍只一晃又按压回刀柄末梢,扳转去势,复又向我胸口推落。

圆脸老头见用一只手不够,忙又加上另一只手,急去改变刀落之势,中途转向,变为搠向那只白生生的手臂。同时听到屏风后一声冷冰冰的低哂:“忠世,你对我仍是下得这么狠的手!”

圆脸老头闻声一怔,顷刻脸上神色大变。随即啪的挨那白生生之手甩了一巴掌,这记沉重的耳光委实掴得我都要觉痛了,只见那圆脸老头猝然被打得歪头跌掼甚远,撞破纸窗飞坠屋外。顾不得一时晕头转向,抬头懵眼而望,颤声道:“这说话声音怎么如此像她……可是她已经……谁?是……是谁来着?”

那白生生之手晃收回袖影之下,随着屏风推开半扇,现出后边一道不知何时悄然开启的暗门,有个披寂坐的人影映入我眼帘,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目光诮然道:“你这小狐媚子,又是他到哪儿结识的新欢呀?虽然看上去是个秃子,却仗着青春年少,在我身边倒也未必只是棵草。”

我没等看清那是谁来着,愣着头先忙着辩白:“我才不是他新欢呢,刚才你明明看见他要杀我……”

却不知为何,话到口边,说出来却变成了小声咕哝。

屏风后那人侧目凛视,冷哼道:“如今连尼姑也要纳回家去当填房了吗?”

虽然她每句话都让人听了很不舒服,奇怪的是配合着她那样尖刻犀利的眼光神色,以及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地流溢出的强势气派,却又使人无力辩驳,最后只有哑然无言。

圆脸老头已自变色不已,在那儿一迳的颤声问道:“是……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数正侧觑他一眼,皱眉道,“你带来一大帮人,在外边却闹的什么事情?”

没等那圆脸老头回答,廊间现出一个酒糟鼻老头的身影,接茬儿道:“我们从后边进来,看不清前边什么情形。不过我稍微察看了一下前门那边的动静,似是忠世带来的一拨人同另一伙看不清模样之人追着什么,或是被什么追着往山林茂密处惶奔而去。不过别担心,我已让两个得力手下悄随前去察看了。”

圆脸老头瞥他一眼,纳闷道:“忠次,你怎么也来了?”

酒糟鼻老头蹙眉未答,数正稍感慰然道:“忠次也赶到了这里,就让人放心多了。”

随即转面朝屋内投来惊疑不安的目光,先干咳一下,问道:“忠世,你刚才被谁打出来的,恁大手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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