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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是有的,」林瓊說,「設計人物的時候,必須考慮他的複雜性。比如設計反派的時候,要考慮三種可能性。第一種是天生反派,那是種天性的惡,屬於捕食者的惡,他對做惡沒有認知,因為做惡就像吃飯一樣是他的習性,是他獲得供給的源頭。這種惡幾乎很難被改變,所以它的複雜性要表現在,極惡、但是被教條束縛。你想,就像情緒一樣,被壓制的憤怒、被強行罵回去的委屈,是不是反而會更高漲更難控制?這種惡也一樣,教條教他善良守序,可天性里的殘忍會讓他嗤之以鼻。他不是單純的披著人皮的惡魔,那種被養蠱似的養起來的極致惡感,那種到死也高傲地認為自己沒有錯的反人類人格,甚至會讓人覺得他可悲。
第二種反派呢,是被動型反派。這種更容易出現,更經典,更容易吸引能對他產生共情的群體。因為他是被環境一步步逼到做惡害人的地步,他先要被壓迫,他得有苦衷。或者他有想要保護的人,人性里惡的那一面占了上風,他就再也沒有回頭路走,在錯的路上一去不回,將錯就錯。他的拔高點可能在於他曾經一次次想過:如果再來一回我還會不會那樣做。悔恨和決心時刻在他的心裡交戰,但他知道,決心一定會贏。他坦然接受他的結局,他死的時候甚至還會懺悔。可是重來一遍,他還是會選擇相同的結果。」
鄒彥生第一次聽林瓊講這麼長的東西。大晚上的,那兩隻眼睛卻仿佛在放光,那種投入時的興奮,幾乎要舞起來卻被牢牢控制住一動不動的手臂,都可愛得不像話。
「第三種是主動型的反派,甚至在某種環境背景下面,他不算一個反派角色。這種人前面幾十年都可能平平無奇,直到某一個節點突然喚醒了他心裡的惡。最有可能是恰好能滿足他的貪慾,比如獲得了皇帝幼崽的權臣,或者是守金庫的僕人。他善惡分明,對利益鏈外的人能極盡歹毒之能事,但對他利益鏈下方的人,他又有特別的惻隱之心。他的善是真實的,但惡也很真實。就像有的人做得出屠城的舉動,但他也能寫出『生民百餘一,念之斷人腸』這種句子。他有弱點,能哭,能笑,能漠然,能悲憫。」
林瓊總結說:「反正,最不為人知的那一面,也是最有魅力的。」
「嗯。」
鄒彥生說:「但是不為人知的一面,通常還是藏起來的吧。」
「確實。」林瓊倒是也理解那種不想全盤托出的心情,誰不想在心裡留一片空白用來躲藏呢?
「所以,我倒也不是想逼著你說,我只是想了解我的搭檔。如果我要為你塑造一個角色,你應該具備什麼特質。」
「這個反而可以慢慢想,」鄒彥生說,「過兩天你就可以發揮你的優勢,替我做個選擇。」
「嗯?」林瓊更睡不著了,好奇心爆棚,「什麼?」
「有個懸疑劇,我的經紀人替我接下來了。我能自由選角色,所以讓她多帶了幾個劇本。她抽空會過來一趟,和我商量這件事。」
這裡有兩個槽點。第一,一線就是好啊,同時挑好幾個劇本就算了,還能同時挑好幾個角色。第二。鄒彥生竟然要挑戰懸疑劇,這放在半個月前,不,哪怕是放在十天前,林瓊也會笑進Icu。
鄒彥生問:「是不是想笑?」
「沒有沒有,」林瓊的頭搖得像撥浪鼓,「我用我的人格發誓,絕對沒有。」
「用人格?」鄒彥生表示了質疑。
草,居然還不相信。林瓊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押上了壓箱底的毒誓:「騙你我一輩子不舉。」
反正他孤寡一萬年,不舉就不舉!
這回變成了鄒彥生想笑又不能笑,憋得很辛苦。
林瓊無語地說:「我現在還是舉得起來的。」
鄒彥生強行忍住了笑意:「嗯,我相信。」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不知道想到什麼,連聲音都低啞了幾分。
林瓊翻了個面,剛才起起伏伏的情緒,這會兒才真正融合沉澱下來,讓他有種躺進了剛曬完的棉花中、飄忽不定的不真實感。
「你說讓我幫你挑選,是作為什麼身份呢。」
林瓊尋思,兩個人一沒契約二沒名分,總得安個由頭吧。
鄒彥生難得沒捉弄他,而是認真回答說:「當然是作為我的隨身編劇。」
「我不想永遠綁定你,我只是你的一塊踏板。如果你不介意,我們先簽為期三年的合約,要求你來提。這之後,你想怎麼走,都由你的心意。」
林瓊有點感動,從前真是他有眼無珠,鄒彥生這種活體善人標本,竟然被他戴著有色眼鏡惡意揣測這麼多年。
但他還是要惡意揣測一下,鄒彥生到底圖什麼。
「你為什麼能對我這麼有信心?」林瓊不解。哥們連個正式的劇本都還沒寫出來過,就敢把轉型大業交給他,這多少沾點賭狗屬性。
鄒彥生閉上眼,嘴角上揚。「因為你是林瓊啊,林瓊在做想做的事。」
「就這?」
「這還不夠嗎?」
將軍。
林瓊被定在床上,啞口無言。人生第一次,他竟然因為被交予了如此不講道理的百分百的信任,搞得眼睛裡像是進了無形的沙粒,又酸又痛。
區區一個鄒彥生……
還有這傢伙說自己沒有戀愛經驗,一定是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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