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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子把菜刀和小鸡一扔,拿个铁锨到牛圈,一挖就把老头子挖出来了,她哭着跑去告状。县里来了人,见到尸,就把小两口抓走了。天数不多,这闺女就被点天灯了,她丈夫在一旁陪绑。
头十天贴出布告,四外八乡都去县城看。农历十二月十八,还是在戏楼上,这闺女疼得嗷嗷叫:“求求你们,行行好,把俺杀了吧。”
台下很多人,说啥的都有。
有的说:“这独生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太狠了。”
有的说:“活该!”
这几个点了天灯的人,都没人收尸,点完天灯都送到乱丧岗子,叫狗吃了。
刘克七的人
巨野从前有个刘克七,他的人走到哪儿杀到哪儿,到底杀了多少人,谁也不知道。
有一次,刘克七的人抓了一个人带路。他们要去甘庄和赵海,甘庄和赵海两个庄在巨野西北。这个带路人不知咋想的,把刘克七的人带到如庄和马海。这两个庄在巨野西南,两个地方相距三十多里地。
马海是二嫂的娘家。当时马海有一帮年轻人跟刘克七的人打,不想叫他们进庄,二嫂的爹也是其中的一个。可刘克七的人有机枪,这些年轻人没挡住他们。刘克七的人进了马海,见人就杀,二嫂的爹一共哥仨,这次死了俩,二嫂才七岁就没爹了。
二嫂的二奶奶领着闺女媳妇往外逃,她的小闺女五岁,跑出去玩,找不着了,没领着。小闺女回到家一看,一个人也没有,她大声哭。后来看一群拿枪的人进了院子,吓得不敢哭了,她在场院里走过来走过去。
那时候高粱都收回家了,从根上割下来的高粱秆立在场院里晾晒,高粱秆上稀稀落落地还有一点儿高粱叶。刘克七的人把高粱秆放倒,叫马吃高粱叶子。放着放着,从立着的高粱秆里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二奶奶的儿子,小闺女的亲哥。
小闺女看见哥哥,大声喊:“哥哥!哥哥!”
哥哥看了一眼妹妹,他把自己的枪往地下一放,把两只手举起来。那些拿枪的给他一枪,把他打死在场院里。小闺女亲眼看见哥哥倒下,她又哭又喊:“哥哥!哥哥!”
这个五岁的孩子一天没吃没喝,她就想把哥哥喊醒,怎么也没喊醒哥哥。夜里,她就躺在哥哥身边守着。
第二天中午,二奶奶回来的时候,她还在哥哥身边坐着呢。
另一家,丈夫和刘克七的人打仗死了。刘克七的人进屋先开枪,把三个孩子全打死了,孩子的娘一点儿没伤着,吓疯了。
二嫂看见她的时候,她正抱着死了的小三儿,小三儿的肠子在后面拖着,她边走边喊:“砖头呀,石头呀,石头他爹呀,你们都回来吧,俺害怕。你们在哪儿?俺去找你们!”
邻居给娘家送信儿,娘和俩哥都来了,她抱着死孩子不松手,谁也抢不过来。后来她娘想了个办法,找个小被卷好,把那个死孩子抢过来藏好,把小被给她抱,这才把她哄上车。一家五口人,就剩她一个人了。
刘克七的人到了如庄,先把带路的那个人打死了,又从如庄抓了俩人带路,去甘庄和赵海,其中就有俺大娘家的姐夫。他把刘克七的人带到地方,刘克七问:“你认识俺不?”
姐夫说:“俺咋不认识你?你不是刘克七吗?”
刘克七又问另一个人:“你认识俺不?”
那个人说:“不认识。”
刘克七说:“好,你俩回家吧。”
两个人没走几步,一声枪响,姐夫死了。另一个人没咋的,吓得赶紧跑。
这个刘克七到底是啥人,俺问三哥,问叔伯嫂子,他们都说不清。俺托在巨野工作的外甥女打听,她跟俺说:“县志上找不到刘克七,倒是有个刘黑七,是巨野的土匪,有一伙人。日本人打进来以后,他打过日本人。”
可能当年俺听错了,刘克七就是这个刘黑七。
扫荡
日本鬼子第一次到百时屯,俺十个月。娘说,年轻的时候不管来啥兵,她都到街上站着,死也不会死得窝囊。她正抱俺站着,来个小鬼子,看俺手里拿着一只小花鞋,过来就抢。俺哭了,他嘻嘻笑。笑完,他把鞋放到俺身上,从干粮袋里拿出东西给俺。娘后来才知道,那叫饼干。
小鬼子在龙固集有驻兵,龙固集离百时屯十五里地。每隔一个多月,他们扫荡一次百时屯,来的时候头戴铁帽子,脚上穿皮靴。每次扫荡都在早晨,有时天没亮就来了,来了就抢东西,抢女人。
只要听见狗咬,家家都打听:“是不是小鬼子又来了?”
得着准信儿快藏东西,藏完东西就快跑。
一九四三年正月十五,按风俗该吃花糕。花糕是用白面做的,用枣做出各种花样。刚想吃早饭,小鬼子来了。俺那年六岁,娘让俺包上花糕背着,跟两个嫂子一起跑。两个嫂子都是小脚,啥都不拿,还走不动道呢。
往外跑不敢走好道,大嫂说:“小鬼子有马,走好道就追上了。”
走在刚犁起来的地里,她俩磕磕绊绊,让俺落得老远。离百时屯远了,俺们才敢坐在地里歇着。下午,来了个庄稼人,说小鬼子走了。两个嫂子脚疼,走一气,歇一气,回到家天都黑了。
有一次,小鬼子进屯早,两个嫂子没逃出去,吓得她俩不知咋办。
娘说:“你俩都上磨房去。”
俺家磨房没院,老头老太太常到那儿拉呱(拉呱: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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