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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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杨老爷子走了出来,陈天忌起身相送。
陈天忌小时候体弱多病,多亏了杨老爷子数次出手相救,才能顺遂长大。于是他便常去杨老府上拜访,起初只是简单道谢,有时候赶上了饭点儿,杨老便留他一起吃饭。日子久了,杨老对待陈天忌就如对待自家孩子一样,连带着宰相府和杨家都走动起来,像是亲戚一般。陈天忌喊杨老爷子一声爷爷,杨家的小孙女杨柳堤也认了陈相做义父。
这十年来,兹凡杨老在京中,除却读书习武,陈天忌最大的乐事便是去杨老府上的藏书阁呆着,那里汗牛充栋,却不是经史子集,净是些四海各地的游记逸事,读来别提多有趣。
与老爷子相交愈深,陈天忌便愈发知道他为人处世很有一套章法。所以他一碰到什么难事,也习惯找杨老爷子讨教一番。
但其实医病救人这桩事,陈天忌很少麻烦杨老,这是他老人家安身立命的本事,越是这样的本事,越不应让他老人家拿来做人情。可李玄乙那小丫头病成这幅样子,他不能袖手旁观,这才叨扰了杨老。
陈天忌还在思忖怎么开口询问玄乙的病势,便听杨老爷子叹息一声。
陈天忌的心有些提起来:“爷爷,三小姐病得很重吗?”
杨老又叹一声,其实刚触到那小姑娘脉搏的时候,他也吓了一跳,虚浮,微弱,不像是
活人的。明明只是落水感了风寒,脉搏怎么就能成了这样……而且肝气郁结极重。她刚落水时肝气也不爽利,但杨老一直以为是同这丫头身子圆润有关,但这会子摸着,倒像是忧思多年所致。这小丫头才十二岁,能有何种程度的忧思……
可他转念一想,倒也能明白一些。家里满屋子嫡子嫡女,就她自己是妾室所生,而且她娘又极不得宠。李倾海带着夫人儿女去了南境,竟能生生将这对母女丢在珞城三年之久。这三年里,想必什么闲话他们母女都是听过的。
十一二岁,正值孩子们敏感多思的年纪,若这些不中听的话入了心,有些人是能记一辈子的。
“病得重只是一方面。”
杨老思来想去,只能下这样一句论断:“后宅里不受重视的小丫头,过得大都艰难。”
陈天忌有些沉郁地点了点头。自打他碰到李玄乙,感知到这小丫头带给他的心悸之感,这几天回去,他也是打听过李家,做过功课的。自然知道杨老这句“不受重视”
的意思。
不知是想自我安慰,还是隔空安慰玄乙,陈天忌低声道:“如今长策将军带着夫人从南境回来了,他们一家子团圆之后,应当能好些。”
杨老回想起李倾海方才三脚踹不出个屁的样子,又想一想他们老杨家的“故交”
——中书令沈家的长女,李倾海那位夫人,心中不由冷笑。
杨老同陈家结交多年,
知道陈家的后宅也是危机四伏。陈相没有嫡子,陈天忌是被过继到宰相夫人名下的。陈相为人传统,极重嫡庶,陈天忌长在生母孙姨娘身边的那些年里并未得到什么关爱。宰相夫人又为人严苛,陈天忌后来到了她膝下,虽是锦衣玉食,但未必不受磋磨,心中苦楚,想必也是有的。这样的孩子很容易因为别人的一点好,就感恩戴德,也很容易因为别人的一点辜负,就恨之入骨。可是世上的人和事,并不是单看一次的好与辜负就能量度的。
今天借着李家后宅的事,杨老给陈天忌讲了道理:“人生在世,最难掂量的,不过人心。有的人一辈子都满脑子浆糊,放着珠玉弃作卵石,倒把瓦砾当做真金。天忌啊,咱们男子,最容易叫花团锦簇蒙了眼睛。你是至高勋贵家的公子,稍有不慎便容易负人一生,有时候糊涂紧了,还会连累自己和家族。你可一定要擦亮眼睛。”
“是。爷爷。天忌明白。”
这边的假祖孙交心相谈,将军府里的真夫妻却相顾无言。
白木樨泪痕未干,坐在床榻上眼都不敢眨一下地看着女儿。李倾海则站在一边,沉默不语。
白木樨见他实在没有话说,便清了清嗓子,整理了情绪,起身对他行了礼:“将军,天色不早了,回去歇吧。”
李倾海看着白木樨恭敬垂下的脑袋,开口道:“今夜我宿在这里。”
白木樨听闻此言
,不禁抬头看了眼李倾海,有些疑惑,但还是老实道:“今夜妾身必定要陪着玄乙,恐无暇伺候将军,将军回去,能睡得更安稳舒适些。”
李倾海直直望着她,又是这幅梗着脖子的倔强样子……无暇伺候……在你白木樨心里,我李倾海留宿便就只是图你的伺候。
见李倾海久久没有应声,白木樨终于抬头看向李倾海的眼睛,还是古井一样,深邃,寂静,寒凉。
对望片刻,李倾海又道:“今夜我宿在这里。”
白木樨实在是有些累了,不想再做言语上的拉扯,便点点头,继而吩咐灵芝为将军准备热水和新的被褥。
打点好了,她便又一心看着病中的女儿,不再管李倾海如何安置他自己。
海棠居今夜无眠,凌云居也是。
只不过海棠郡的无眠全因玄乙病来如山倒,凌云居却不然。
沈青简一身白缎寝衣,青丝垂肩,不施粉黛,显然已经是洗漱过了。
但此刻她却双眸含泪,坐在凌云居正厅的太师椅上,像是在等什么人。
“夫人,都子时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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