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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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急道:“可这,可这——”
黛玉笑了笑:“你别管了。”
她从前在外祖母家不懂,如今到了婶子家,看的听的,都大大不同。宋氏倾囊相授不提,林徹平时也会提点些外头的事,她又受封族姬,不会有人不拿她当回事,她像是忽然间明白了,这样的人家,什么婚事、什么儿女情意,都不过是虚的,全看站着哪个队,走在哪条道儿。
紫鹃却颓然哭道:“姑娘可怎么办。”
黛玉心下一暖,反过来劝她:“我能有什么事,我如今也不是孤女了,别人就看我叔叔的面儿,也会让我好过点子。”
只要永宁王还在,林滹就不会倒,她这个侄女儿,自然能有个好去处。若是永宁王失了势,那她再循规守矩,也不过是鸟飞林散尽。不过既然是父亲临终前的决定,她也只遵守就好了。
紫鹃犹自心里不安,却听漱楠苑守门的婆子过来报信:“姑娘,太太说,永宁王来了,原自然是不能让他来后院的,但今儿个他说的事,说是姑娘挂念的,来说给姑娘听。”
永宁王起初来林家,一向横行直往,也没人敢拦他,他自小和馥环一处玩,又有几岁差别,倒也不必避讳什么,如今多了年岁相仿的表妹,倒也规矩了几分,等闲不往后院来,宋氏也会叫人提醒黛玉避开些。
紫鹃心里道:“这林家说不规矩,这男女大防倒是注意着,说规矩,他家姑奶奶竟做出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来。”
倒是满脸愁容,伺候黛玉更衣不提。黛玉嘱咐了声:“锦荷姐姐,且温一壶酒来。”
叔叔对永宁王照旧是敬畏中带着些亲近,婶子却对他避开了不少,黛玉心里清明,自然是跟自己的婚事有关。她心里又惊惧又羞涩,平日里也不敢多想。永宁王也有一阵子没上门了,这时节来,不是说馥姐的事,就是当时应允她的事有了眉目。
第48章48
京城里鲜有能被称之为“秋”
的天气,黛玉生来惧冷,漱楠苑里早早地烧起了火盆,不过她知道家里其他人没她这么早,因而特特留着揽月楼待客用,她自己多穿些也就是了。只是刘遇思忖着林家表妹气血两虚,冬天难熬,舅舅舅母又不是吝啬那点子炭的人,想来屋里热得慌,特特地把外头的坎肩换了才来,进了揽月楼,不由地抖了一抖。
黛玉见他穿得单薄,立刻明白了他的体谅之意,忙一迭声地叫烧火盆,雪雁道:“此时现烧也来不及了,把姑娘屋里的两个拿来?”
其实就是把火盆子拿来,也只是一处暖和些,要整个屋子里暖和起来,只怕刘遇早冻着了,她有心请刘遇去她屋里——也不是没桌子椅子,然而怕人多心,一时有些畏手畏脚,倒是不假思索地把手里的汤婆子递过去了。
刘遇也是一愣,不由自主地接过来,二人四目一对,倒双双羞赧了起来,匆匆避开眼神。黛玉只低着头请刘遇上座,又让把林华从南边带来的茶叶拿出来煮。锦荷带着小丫头们端火盆进来的时候,倒是又拿了个汤婆子和一条羊羔毛毯子,见此景也是一怔,倒是不动声色地把汤婆子给了黛玉,又让刘遇把毯子盖好:“虽说羡渔是‘大人’,我们这些小丫头说不得,然而这样的天,冷热不定的,也不知道给爷带备用的衣裳,就不像他了。方才我们二公子的乳母也在,说她回去叫人送二公子的坎肩来。二公子和王爷身量相当,他有不少衣裳做了也没穿的,爷看在今儿个天冷的份上,先别嫌弃,将就着暖一暖,可千万别着凉了,别说我们姑娘,一大家子加起来都担待不起。”
她倒是乖觉,当着皇家“爷”
的面,连“二爷”
都不说的,紫鹃心里一凛,倒是回想元妃省亲的时候,可不比现在亲戚间随意自在,那样庄重的场合,家里下人可有称呼不对的,心有余悸,只安慰自己:“元妃娘娘是宝玉胞姐,比这边可又更近了一层,自家人倒也不会计较。”
刘遇笑道:“你可是错怪他了,他被我革了职,现在在自己家里呢。你们家老爷、二爷不跟你们说外面的事?”
“这有什么好说的。”
锦荷和羡渔也算相熟了,倒也没问他是出了什么事,俯身去拨火盆子。
刘遇看了眼炭盆子,心知肚明:“今年舅舅府上的银丝炭还没下来?”
银丝炭是贡物,别的炭再怎么处理,都多少有些呛的,这好炭也要先供着宫中,才给朝中官员按品级分,别的贡品也罢,夏日的冰,冬天的炭,就是供货的皇商也不定有剩,更别说拿出去卖了。黛玉前几日用的还是婶子送来的、去年没用完的银丝炭,然而库房里剩的也不多,且她想着大嫂子如今身子不比往日,也是要留心保暖的,再一个三哥晚上温书熬得晚,夜里露重,也要烧火,自己不能全用了,因此宋氏再送了来,她便让霜信留着,只烧寻常的炭火,此时新烧的火盆子里倒是银丝炭,从她屋里搬来的却烧的有几许烟味儿。她屋里有药味儿和极重的腊梅味,倒闻不出来,这儿倒真有些喉咙痒了。
刘遇穿上林徹的坎肩,指着火盆子道:“我也不冷了,还放回你们姑娘屋里,不然一会儿她回去着凉。”
又对黛玉道,“你也不必这样节省,二表哥小时候,人人都叫他火娃子,夏天只剩一口气,冬天就舒坦多了,我屋里的火龙还不怎么样呢,他进来都恨不得脱成单衣。要省让他省去。且没几日今年的炭就下来了。我家里一直烧的火龙,没怎么用炭,回去让他们给送来。”
黛玉忙称不必,推辞间酒已温好,端上桌来。
林家已故去的老太爷极爱梅,家中处处可见梅树,就是漱楠苑里都有。多是花梅,果梅也有不少,春季摘了梅子,用冬天埋下的梅花上的雪水酿成酒,藕舫园的米酒出名,虽有世人跟风之嫌,也是他家的酿酒师傅真的好,酒壶揭开,香气扑鼻,清甜爽口,后劲绵延。
“今日来喝表妹这酒,其实受之有愧。”
刘遇道,“皇祖父寿辰之前,有些人动不得,他们如今也只瞧着我小孩子心性,推出了人来担祸,想着我得了赏,多半会放手不细究。皇祖父大寿,总归要赦的。”
黛玉听了,不觉想道:“他已位尊如斯,亦有这般行不得的无可奈何。”
刘遇恐她失望,应允道:“然我也非他们想的那样蠢,事情怎么样也都有数,哪是弄几个替罪羊,讨个口头的赏就完了的?我且还没那么忘性大呢。”
黛玉想道:“我图个父亲泉下有知的话,心愿得了,欣慰一场罢了。那些人却是拿原该上给他家的盐税在中饱私囊,他原该比我更急,又来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呢?”
一时也不知道刘遇在想什么,心里反倒涌起一些不高兴来。
刘遇接着道:“好在得了这样东西,总算不至于无功受禄,浪费了妹妹今日温的酒。”
身后的小长门立时递过来一个匣子。
黛玉得过这小王爷两回的礼,头一个是第一次见面时候的那串珠子,另一个就是如今揽月楼上珍藏的唐琴春雷。两个都算不上她心心念念的,但胜在珠子是新得的,没别人戴过,琴又着实名贵,且寓意极好,赞她有高山隐士之风。黛玉喜其身份虽尊,然两样厚礼皆是“赠”
,而无“赏”
意,只这点最合心意。
此时匣子一开,却是一尊再眼熟不过的白玉武曲鼎。天下玉鼎何其多,然这尊玉却是林家先祖封侯时得的赏,晶莹温润,不见一丝瑕疵,珍贵无匹,请了当时最卓越的工匠,雕成文曲、武曲二鼎,不过女子拳头大小,取西洋玻璃眼睛来细看去,却又雕着何止千字万字。这两尊鼎一向是作为林家家传之物,当年林海高中探花,聘贾敏时以武曲鼎为定礼,此鼎并未随贾敏嫁入林家,遂归荣府。原贾敏去时,贾母悲戚不已,命人将她昔日物事并当年林家聘礼收入库房,以免睹物思人,又可待日后丰富外孙女儿的嫁妆。至于为何会到外头,以至于辗转流入刘遇手中,黛玉青着脸,不敢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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