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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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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明轩在滕府的西北方,不如正院居中阔大,但却有一个小小的跨院紧邻在旁。

这个跨院对外并没有修葺出来,门锁着被花木遮挡。可从后罩房一排不起眼的房间中,却能另推开一扇门,直通那荒芜的跨院。

邓如蕴给这个跨院起名叫玉韫堂的制药坊,至于玉韫堂,是她给以后自己的成药铺子起的名字。

她的制药技艺不想因暂嫁滕家而中断,此事同林老夫人说了,老夫人便将这制药坊单独开给了她。但有一个前提,不能被外人知道,也不能府里人察觉,包括滕越。

秀娘拿了成药出门给各大药铺相看,又回了趟邓家人暂住的小宅院,老太太和涓姨都没什么事,她又去了趟玲琅读书的私塾,从窗外瞧着小姑娘矮矮小小的一个,坐在墙角里,仰着头听得认真。

她回了滕家便把事情都告诉了邓如蕴,让她安心,问她今日可去跨院里做药。

这几日滕越都在家,邓如蕴让秀娘替她看着门,进去做了一会,可又怕被滕越发现,也怕身上药味太重,没多久就出来了。

不能制药,看书也是好的,然而她嫁进来的时候,魏嬷嬷同人说她是乡下来的姑娘,识不得几个大字。如此这般,书也只得偷偷摸摸。

秀娘劝她出去走走好了,早间的乌云散去,这会日头出来晒在身上暖暖的,风却清凉,待过几日秋雨落下来,风冷了就不好晒了。

邓如蕴想了想道也好,就同秀娘在花园里走了几步,不想正遇上丫鬟们在空地里晒药。

林老夫人有间专司放药材的库房,寻常并不打开,今日难得晒了一次。

丫鬟们忙着搬来搬去,把经晒的放到太阳底下,经不得晒的就在树下通风。

照看生药库房的丫鬟叫白笋,邓如蕴听过她的名,旁人都说她是府里最耿直的丫鬟。

她正清点着搬出来的药材,旁的丫鬟见邓如蕴来了,不过草草行上一礼,白笋却放下手里的活计,走过来给她正经行礼,“夫人安好。”

邓如蕴连忙扶了她起身,“我只是路过,随便看一眼。”

老夫人的生药库是供一家人用的,夫人也是滕家人,又有什么看不得?

白笋见她感兴趣,便给她引了两步,“老夫人总要囤些好药材才能放心,上个月还托杨家姨夫人,找人从江浙采买了一匣子极好的铁皮石斛来。”

她指向树下的案台上,邓如蕴转头便瞧见了一匣卷曲如螺的枫斗(石斛干燥后的叫法),这匣枫斗卷曲细密,色偏铜绿,表有细毛,邓如蕴一眼瞧去便晓得价值不凡,邓家只有从前鼎盛的时候,家中的药铺才卖过这样品相的好药。

她一时多看了两眼。白笋同她说了几句,就被小丫鬟叫走了。邓如蕴同秀娘又在此间走了两步。老夫人的生药库房,除了铁皮石斛,还有好些上品好药,秀娘大开眼界,有些连邓如蕴都没见过。

只是再好也是滕家的东西,邓如蕴看看也就罢了,见天色不早就回了柳明轩。

滕越一直没有回来,不过到了下晌快至夜幕四合的时候,云层渐至,天色转阴,院子里刮起了风来。

这风一刮就起了秋意,花园的空地上有凌乱的脚步声传来,丫鬟们正急着收回晾晒的药材。

邓如蕴偷偷看了一会书,等到夹着雨的风越刮越大的时候,见秀娘脸色古怪的走了进来。

“奴婢方才听见有人说,生药库房好像丢了药材,魏嬷嬷让人在寻呢。姑娘,这事应该同咱们没关系吧?”

邓如蕴顿了一下,又继续看书,“我们又没做什么,自是没关系的。难不成,有药材一不小心掉进了我鞋子里?”

秀娘闻言竟真往她的绣鞋里看去,邓如蕴笑了起来,“姐姐找到了吗?若是找到了,就赶紧给人家还回去。”

但她的鞋子里什么都没有,秀娘气得坐在了一旁,“姑娘净会玩笑,魏嬷嬷不是好相与的,万一这事粘到咱们身上怎么办?”

邓如蕴更笑了,合起了书来向外看去。外面飞沙走石,昏黄一片,豆大的雨点咣咣铛铛地往地上砸来,邓如蕴抬手拉紧了窗子。

“连鞋里都没有,就算粘了,能粘出什么来?”

她让秀娘不用担心,把书递过去,“将军约莫快回来了,姐姐帮我把书藏起来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

*

滕越从外院往回走,正院没有修葺完毕,他婚事成得急就先住到了柳明轩里。

只是路走到一半的时候,雨下了起来。近身侍卫唐佐连忙撑了伞,但风太大了,伞险些折断。

滕越道罢了,冒雨快步往回走去,不想却听见不远处魏嬷嬷训斥丫鬟的声音。

“何事?”

他叫了个小厮上前询问。

小厮连忙说府里丢了东西,“魏嬷嬷在抓贼呢。”

雨已经开始下了,魏嬷嬷却还在训人,可见丢得不是小东西。不过这些琐事滕越并不太问,只点头道,“知道了。”

回到柳明轩时,滕越身上淋湿不少,干脆进屋把外袍换了,见邓如蕴跟进来,便叫了她,“给我倒碗茶吧。”

邓如蕴应下。滕越这边换了衣裳到厅里坐下,就见她给他端了碗茶送了过来。

外面风雨交加昏黄不定,房中灯火恍惚不明,他端过茶碗的时候,碰到了她指尖。

指尖隐有发凉,他这才瞧见她今日脸上并无红润之气,反而有些泛白的模样。

他接过了她递来的茶水,茶香飘来的同时,一抹淡淡的药味从她手指间掠了过来。

他看过去,“用了药?”

她不知怎么顿了一下,才道,“嗯。不小心烫了手,擦了点药。”

她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自在,滕越想到了早间的事。

所以早上没来,是因为烫到了?

但他没见她手上泛红,而且她早间同魏嬷嬷的说辞,只是胃口不适罢了。

滕越先前见他这妻子是个拘谨的性子,在他面前既不多说什么,也不多做什么,他本想兴许是她年少,又从乡下来,听说没读过什么书。可这次回来,却发现她心里颇有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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