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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岭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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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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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时仍是清晨,林郁斐坐在前往子公司的班车里,大巴车只载了她一个人,新栽的行道树从车窗接续晃过,连成一片枯黄的色块。

颠簸变得缓慢,班车到站了。

这趟出差之旅安静得诡异,只有徐屹在下午打来电话,他那儿也静得诡异,像关在密闭洞穴里,偶尔响起纸页翻动的沙沙声。

“你们部门搞了检举,材料送到我们办公室了,你还好吧?”

徐屹闷着声音,似乎是偷偷打电话。

“我没事啊,我在乡镇出差。”

“那就好。”

他松口气,匆忙挂了。

过后林郁斐品出微妙的不对,听徐屹的口吻,仿佛林郁斐是局外人,可她的名字分明在检举信第一位,但纪监部门的徐屹却以为她是不知情的。

这些细节容不得她多想,她的时间碎成一块一块,有时候林郁斐怀疑这是赵耘婷的惩罚,让她在穷乡僻壤连轴转,那些怪异的预感悄然流走了。

周四晚上她打开手机,口干舌燥地喝着水,屏幕弹出一则新闻,火跃科技董事长孟巍去世。

林郁斐懵了片刻,三天前她才见过的人,拉着她的手面色红润的人,竟然去世了。

她不可避免地觉得难过,想到孟巍的儿子。

难以想象悲伤如何呈现于他的脸庞。

父与子

孟时景没有落一滴泪。

已经有人哭得足够大声,他的眼泪没有必要。

下午医院打来电话,孟时景接通前便做好心理准备,这种时候准没有好消息。

果然对面传来焦急的声音,请他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医院。孟巍已经推进抢救室了,脑梗心梗一起发作,看起来非走不可。

医生问他要不要继续抢救,他们的眼神早已说明问题,上仪器是无用功。

孟时景沉着脸,忽然想抽支烟。他把手伸进口袋,摸到干瘪的烟盒,意识到这是医院。

“继续。”

孟时景把手抽出来,嘴里发苦。

总得让孟巍与他心爱的小儿子见一面吧,否则弥留之际也会骂孟时景“不孝子”

。孟时景常常不知道,他究竟哪点不孝,也许对同父异母的弟弟不够好,就是不孝。

原来孝道是要对着弟弟来的,孟时景突兀地笑了,他知道这不应该。父亲正经历生死攸关,他应当不知所措地流泪。

孟时景听见痛哭的声音,他茫然地摸了摸脸颊,意识到这不是他的哭声。

最爱的小儿子来了,从楼梯口一路哭着跑过来,看上去确实很孝顺。

因此孟时景扭头走了,他推开消防通道的门,沉重的铁门令他右手发抖。

身后砰地一声,他关住了所有动静,抽出一支烟夹在指尖。此时此刻他最关心的是,在消防通道抽烟算不算不道德。

孟时景看见他的手臂,想起他的手曾握过砍刀、猎枪,现在他竟然纠结抽烟的合法性。

于是他一根接一根,前所未有的强度,嗓子眼干得像一把木柴,他的声音哑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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