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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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此事就这么敲定下来。
翠玉轩众人中,唯有书棋欢天喜地,觉得总算能有人管着他家公子了。
谢南枝看着性子平和疏冷,好像不将任何事放在心上,私底下却是十足的任性,喜甜食,讨厌吃苦,每次大夫开来的药都会被他偷偷找由头倒掉,偶尔几次被书棋抓了个现形,他还能心理素质极强地拍去衣襟上的灰尘,镇定地负手离开现场,假作无事发生。
若不是院外那几盆原本开得好好的海棠,忽然无缘无故全枯萎了,书棋都要信了他装出的表象,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谢南枝起初闹心了一阵,尔后也逐渐习惯了。
梁承骁并没有限制他什么,只勒令他在主院好好养伤,连张家贪腐案的调查后续都没让他参与。
太子殿下很忙,不是时刻都在府中,纪闻倒是常常出现,有时与谢南枝汇报一声目前的进度,某次甚至带来了一盒做工繁琐精细的点心,和数罐青花釉装的贡茶。
“这是?”
谢南枝看着桌案上的东西,神色意外。
单看那茶罐青花釉里红镂雕的纹饰,外圈绘制的青花莲瓣和卷草纹,便知这不是民间能产出的东西。
果然,纪闻咳嗽了一声,说:“这是宫里来的贡茶。这些天殿下已经把景恒宫里心术不正的宫人处理干净了,皇后娘娘得知了阿红花和香粉的事情,也知道这些天是您在为她调理身体,心中十分感激,听闻您喜欢宫里的茶,特意嘱咐我给您送些茶叶过来。”
停了一瞬,又小声道:“这件事殿下也知道,让您想收就收着,不要有负担。”
闻言,谢南枝稍有些错愕,过了一会儿,才道:“分内之事而已,何必感谢。”
尽管暗部和东宫的亲卫都因为他找到了阿红花的压制之法,对他多有钦佩感激,甚至现在皇后都来表达谢意,但只有谢南枝自己知道,他最初选择留在东宫的动机就不纯。
他不是什么慈悲的善人。从在倚红楼一无所知地醒来到现在,他所发现的所有蛛丝马迹都指向一个可能——
他并非北晋人,连出现在上京的理由都值得怀疑。
那日纪廷返京,带来的陈秉章真迹更是如一道惊雷,叫他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深重的疑窦。
那幅字右下角印章处的南越古语,梁承骁没有看懂,以为是落款时间,但谢南枝瞧见的第一眼,对应的字义便出现在了他脑海中,随后的一瞬,掀起了万丈惊涛骇浪。
——【永寿十六年赠元景】
那是领兵前往平襄之前,陈秉章留给外孙的亲笔题字。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它最终还是没有去往它该去的人手中,而是永远被遗忘在了陈家人葬身的北地。
……
“公子,谢公子?”
纪闻见他失神,奇怪地喊了他两声。
谢南枝的睫毛颤了颤,从恍惚中清醒过来,心绪有些复杂。
从他看见陈秉章的题字起,他是谁,又为何来到上京……这些问题就不重要了。
他唯一想要查明的是,当年的平襄之战,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并不在乎北晋皇室的恩怨纠葛。无论是点破香粉的阴谋,还是设局算计邱张两家,他从始至终都在为自己的谋划铺路,整个东宫不过是他借以达成目的的筏子。
可有人却因此心存感激。
谢南枝沉默片刻,平静道:“放着吧,替我谢过皇后娘娘。”
上回进宫因为种种事由,他没有见到那位孟皇后,但堂堂将门贵女,在吃人的深宫蹉跎这许多年,其中孤苦辛酸,大约难与外人说起。即便如此,她还有狠心和魄力把年幼的太子送往北境,在兄长身边教养长大,这才养出梁承骁如今的手腕和品性,是个可敬的女子。
纪闻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还有,皇后娘娘说,如果日后有机会,希望见您一面。”
这句传话大概梁承骁都不知道,因为纪闻见他不答话,马上表了态:“当然,我只是负责带个话。您如果不愿意,没有人会强迫您。”
梁承骁在景恒宫留下了不少影卫和随从,保护孟皇后的安全,但本质上这些人都忠于太子。梁承骁对谢南枝的重视,众人都看在眼里,如今太子没有发话,自然以谢南枝的意愿为先。
谢南枝蹙了一下眉,而后很快松开了。
尽管不明白孟皇后为什么要见自己,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在晋国停留多久,于是随口道:“那就日后再说吧。”
—
晚间时分,书棋捧了伤药过来,替他更换。
本来这些活计谢南枝自己也能做,就是一只手终究不方便,只好劳烦他人。
每次见那伤口,书棋都觉得触目惊心,难受道:“都过去这些日子了,怎么总不见好,这样划一刀得有多疼。”
谢南枝左手持着一卷书在看,失笑说:“皮肉伤哪会愈合得那么快。”
书棋撇了撇嘴,想说这肯定和您不按时吃药有关系,只是一抬头,忽然见房门口站着个熟悉的人,忙行礼道:“太子殿下。”
“……”
梁承骁刚从宫外回来,着一身皁色窄袖蟒袍,安静站在门外,仿佛能融进月色中去。闻言“嗯”
了一声,迈步走进来:“我来吧。”
这话是对书棋说的。后者明显呆愣了一下,还没理解他的意思,就见梁承骁已经接过了他手中的药瓶和裹帘,淡道:“下去吧,这里不用你。”
书棋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偷眼瞧了下谢南枝,见他没有反对,低头应了声是,悄悄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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