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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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那背影才开口:“夜深了,请九王早点歇息。”
高沅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蛇,愈愤怒了:“怎么,我要是睡着了你就想跑了是不是?你要回去找高骊对不对?我就用你七天,不过就七天!你要是胆敢离开我半步,我回去就杀人!”
静默片刻,高沅看到那背影一动,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悠悠地传过来,就像他吐出过的那些烟雾一样缥缈。
高沅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感觉,看着那相似又绝非故人的背影,一声叹息让他忽觉浑身刺挠,刺到心房里捅出了好几个窟窿一般。
他咬牙切齿地搜肠刮肚,想着还要加上什么威胁的筹码才能让人乖乖听话,忽然看到眼前那人慢慢转过了身。
高沅顿时睁大眼睛,微光照不到太远,视线到底还是朦胧的,他只看到谢漆的眼睛,因他双眼清亮,好似他第一次吸食烟草,透过烟雾抬头看到的满天星辰。
但也只是吝啬的一眼,高沅就看到那小气鬼又转回去了。
“早点歇息吧。”
还是这样敷衍至极的应付话。
高沅气得倒仰,后脑勺撞在绵软的枕头上,眼冒金星地看了半天帐子的顶端,纷繁记忆潮起潮落,他抓住被角盖过头顶,沉闷的声音从被隙里漏出来:“算我求你了,你不许走。等绛贝好了,你爱去哪再去哪。”
还是没声音,他把安静当做默认,这样想着,心中便安定了许多。闹了一天,大病初愈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上来,不觉眼皮沉重,缓缓沉进了梦乡。
谢漆也听见了均匀的呼吸,想离开时,听见背后的被窝里传出含糊的梦呓。
“母妃,你为什么把我生出来。”
第65章腐宅
高骊几乎是一夜没睡,隔天一早踏出天泽宫时心里总有股嗜杀冲动。
脑海里有乱七八糟的思绪翻滚,走路的时候,他怪异地觉得一步灵魂飞,一步灵魂落,踩在沼泽里一样。
早朝时他浑身充满低气压,坐在高座上时厌世厌得想灭世,以至于揪着内阁撕吵的两拨人声音越来越小,总怕高座上的凶厉傀儡君主在酝酿蛮力,待会暴起拧掉谁人的头颅当皮球踢。
不少文臣内心出哀叹,扼腕长叹皇帝若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就好了,那他们便不会沦为如今时时提心吊胆的模样。
但户部和刑部近来在互翻旧账,何卓安一派和梁奇烽一派吵得不可开交,政事上掰扯不开,便揪着对方一派的人品私德节操互相攻击。
梁奇烽含沙射影:“谁不知道何尚书红妆压弓箭?一年胭脂面蔻丹指,能有姜尚书勤于提石榴裙搭功,抵得了糙陋儿郎夙兴夜寐十年业。姜尚书也是能人,可真是一娶得双,坐享齐人之福。”
谁都知道姜云渐娶了何卓安嫡妹后便遣散了旧妾,偌大姜府只一个主母,摆足了伉俪情深的名头。但姜云渐又时常借妻之由与何卓安过分亲近,与妻姊的关系究竟如何只有当事人心知肚明。现下二人关系被冠以情色牵动,何卓安还没生气,姜云渐便先怒冲冠了。
两派人怒而互揭老底,何系骂梁家府上私刑盛行如私狱,梁系骂何家私养貌美女子到处联姻如私窑,真正能互为攻克的点却只字不提,比如何家暗地里放行的雪利银钱,梁家几乎摆到明面上流通的烟草商贸。
吴攸冷眼看着他们狗咬狗,巴不得他们撕扯到残肢体乱飞。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悠长的哨声,他有些疑惑地抬头看到上面去,距离不近,看不清高骊是什么表情,只看到他那双冰蓝眼睛冷得像两簇鬼火。
哨声还没停下,众人就听到锐利的鹰唳从朝堂外传来,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见一只壮硕的海东青惊雷般飞进来,滑过一道令众人懵逼的弧线,最后停在了皇帝的肩上。
吴攸内心扶额:“……”
好端端的,又在整什么?
礼部的老朝臣和老御史都出列来上谏,斥责朝堂之上不可携禽带兽,污了国祚洁净理应将禽兽杀之。
高骊歪过脑袋,海东青顺势给了个可靠的贴贴,他不带疑问语气地平铺直叙:“尔等看到禽兽了?禽兽当杀?”
两位上谏者面面相觑:“正是,老臣亲眼看到在陛下右肩之上……”
高骊慢慢转过眼珠子,瞟向梁奇烽:“奇烽,你也看见朕肩上有禽兽?”
其他世家只知眼下的君主是吴家一手推上去,现在听他点名梁家,多少有点反应不过来。
梁奇烽远比其他人懂得媚上,当即出列高声道:“臣未见!”
高骊缓慢道:“朕倒是看见了一个禽兽。”
他抬手指向了何家派系里的一个户部五品官员,清楚记得盖过的雪片奏折里有一封是弹劾此人,折子上数目清晰地指责其人在两个月内受贿六十万两白银,借税务之便逼死商户六家,论晋律当斩抄家。上谏的是个实名举证的寒门小官,彼时高骊在奏折上披了个准,但被弹劾的无事生,上谏的没几天就被贬出长洛调往千里外的偏境。
高骊准确地叫出了那个官员的名字,被指的人一脸惶惑地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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