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我要娶你就现在(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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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监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河川里的树木依然干枯,塬坝里的荒草在料峭的春风中摇摇欲坠。只有嫩绿的苜蓿,在漫山遍野的枯草掩蔽下悄悄地滋长,吸引着长乐监的婆姨和娃娃们提着篮子,三五成群地散布在草滩上仔细采挖这天赐的口粮。
苜蓿是当地春天主要的青饲料,也是兵营家属们度过春荒的重要食物。人们将采挖回来的苜蓿挑选清洗干净,倒进翻滚的热水中焯过,或者凉拌,或者与面拌在一起上锅蒸、烙着吃,既可果腹,又是时令美味。苜蓿还是消炎止疔的良药,人人家中必备。
肖立广骑在马上远远地看见沈续粱的二嫂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一个人埋头挖着苜蓿。春风中,那女人显得瘦小而单薄。但身上干净而熨帖的衣褂,盘在脑后光亮黝黑的秀,让她与当地的女人有了鲜明的区别。肖立广每次见到她,无论远近,心里都会涌起一阵难以忍耐的悸动。他打马一路小跑地来到这女人面前。
天这么冷还出来挖苜蓿啊?家里不够吃吗?肖立广在马背上俯下身大声问道。
正在专心采挖的二嫂着实吓了一跳。当她抬起头看见肖立广高高地坐在马上,伸长脖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顿时羞红了脸。她怯怯地回应道,肖大人好。吃的够,只是消磨时间罢了。
你倒是闲得很,你娘和孩子们不用管吗?肖立广明明是心疼这女人在寒风里劳作,可说出的话却驴唇不对马嘴,变成了责备人的话。
二嫂被肖立广这话弄得不知该如何回应。
肖立广从马上跳下来,走到二嫂跟前,脸上呼呼地似有火烧。他稍稍镇定了一下,盯着女人道:你男人走了快一年了,你是咋想的?以后靠啥生活呢?
二嫂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愣住了。脸上也像着了火似的,可眼睛里的泪却忍不住地往外涌。
我,我又不是笑话你,咋就哭了?不是……肖立广的舌头似乎绞到了一起。他心一横,生硬地道:今日,我就是专为你来的。我想娶你,就是现在,你答应不答应?
你,你?大人莫说笑话,你是我们沈家的恩人。二嫂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
啥恩人?我从第一面儿见你就稀罕你。你现在没有男人,带着两个娃娃靠续粱和老何过日子总归不是个长事。我娶了你,正儿八经地过日子,孩子我给你养。反正,你早晚是我的女人。你给句痛快话!肖立广急霍霍地说。
二嫂紧咬着嘴唇,被肖立广的狠话吓住了。
肖立广伸手想要把眼前这个手足无措的女人揽进怀里,紧紧地搂住。可他的手刚一碰到二嫂就被她重重地甩开了。
肖大人,我虽是卑贱罪臣之媳,可也绝不做蝇营狗苟的腌臜事来辱没祖先家人。今天你若强来,我只有拼得一死。说罢,二嫂瞪着泪眼狠狠地盯着肖立广。
肖立广被二嫂如此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他双手像挨了烧红的烙铁,立马收了回来。
哎呀,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强要你?我是真心喜欢你,真心为你好。你现在不答应不要紧,回头我就正儿八经上门到你娘面前去求亲。你,你快别哭了,只要你不答应,不愿意,我是不会做傻事的。肖立广急得直搓手。
二嫂匆匆收拾了采挖的东西,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家里走。她的心里像翻江倒海一般,浑浊不堪。
自打结婚后,丈夫常年在外读书考功名,把她独自留在婆家养育子女,伺候老人。丈夫性子内向,不善言辞,回到家多数时间也是独自待在书房,很少陪自己和孩子。更没想到,老天连这样冰冷的生活也不让她安生地过下去。家里突如其来的变故,丈夫在路上病魔缠身,已全然顾不上也在痛苦中的自己,最后连个面都没见到就扔下他们母子撒手而去。每每想到这些,她心里岂止是丧夫之痛,是被抛弃的羞耻与痛苦。到了长乐监,时至今日,她和一双儿女只能靠小叔子挣来的一份口粮。自己至今从未吃过一顿饱饭,心中的凄凉全然无处诉说。
肖立广每次去到家里,她总能感受到这个男人追逐自己的火辣辣的目光。一开始她感觉到羞辱和恐惧。慢慢地她从婆婆的脸色和言语中也感受到了家人的猜忌与嫌弃。有时候营房里的单身汉公然当着邻里的面调笑戏谑她,毫无顾忌。她经常感觉到绝望与恐惧。她甚至羡慕丈夫可以轻松告别人世,免受这无日无夜,绵绵不绝的威胁与羞辱。
今天,肖大人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向自己说出了一大堆冒着火的灼人的话。二嫂分不清这些是真是假。真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吗?她头上的布帕子不知何时从头上掉落。回到家,她躲到屋外房檐下简陋的厨房里,偷偷地抹眼泪。
姜头儿从配种棚里出来,就看见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的肖立广。他张嘴调笑道:哈呀,你咋又来了?这三天两头地往我这里跑,莫不是看上哪家的媳妇了吧?
就你眼尖。看出来了?肖立广吓了一跳。
我是干啥的?公马找母马,不就为了那么点事儿。上不成,就不安生,不难猜。磨叽啥?赶紧上啊。姜头儿毫无顾忌。
上上上,你嘴里成天就没个人话。肖立广臊红了脸。
嘿,这就是人话。你是看上沈家的小寡妇了吧?是个人谁还看不出来啊,三天两头往人家家里跑,瞎子也知道你想干啥。再说了,那小媳妇的确生得俊。听我婆姨说,人家还识文断字呢,也是书香门第出身,品种好得很。你若真娶了她,也是郎才女貌,般配。姜头儿倒是明人不说暗话。
你真这么想?肖立广一听此话就来劲了。
哎呀,一个小寡妇,带着个娃,看着是跟着婆家,可婆家现在房也塌了,自己还无处避身呢,日子长了哪有她好日子过?你要真看上她,赶紧娶回家,也算做了一件善事呢。阿弥陀佛!姜头儿此时倒也真心实意。
嘿,你个老东西,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肖立广边说边往外走。他今天就是来求亲的,只不过到了跟前又有些怯了。姜头儿的一席话正好给他壮了胆子。他一不做二不休就又往沈家去了。
肖立广一进沈家门,正好和二嫂迎面撞上。他直接拉住二嫂的衣袖,跪在沈家妈妈面前道:婶儿,我是来给我自己求亲的,你让续粱的嫂子嫁给我吧。
沈家妈妈听后大吃了一惊,但很快就回过神来,赶紧下炕把肖立广拉起来。肖大人,使不得,有话慢慢说。
肖立广把对二嫂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看着沈妈妈悲喜不定的脸色又说道:你们沈家是读书人,您看娃娃们转眼就到了读书的年纪,可是恩军子女朝廷是不允许读书考功名的。如果我娶了她,读书上学自然不是问题。如果你们不想让娃娃们做我继子,也没有关系,不用改姓,就是跟着我读书,长大了还是你们沈家的孩子。再有,续粱有那么好的读书底子,人又聪明,他不能一直在长乐监这么不明不白地待下去啊。我得想办法让他出去继续读书,就去我们平凉马医馆,那是朝廷正儿八经的马医学校,好好学习,回来成了正式的医师,那和现在可就完全不一样啊。
肖立广把求亲变成了对沈家人未来的谋划与安排。
听着肖立广在那里滔滔不绝地向妈妈说着自己的各种盘算,二嫂羞得满脸涨紫,惊得目瞪口呆。
做父母的谁能不为自己儿女的前程打算呢?再说了,自打他们到了长乐监,肖立广对他全家的照拂有目共睹,这样的男人还有什么不能托付的呢?
妈妈愣了半天,才按捺住自己怦砰的心跳,颤声道:肖大人,说心里话,自打我们沈家落难后,能真心实意待我们好的也非大人莫属。我们一家老小打心底里感激您。今天您话都说到这里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虽然,虽然事情太突然,但您的心意我都明白了。。。。。。。您对他二嫂有情,如果二嫂也对您有意,我不是那种古板拘礼的人。说实话,儿媳妇在我们沈家也是命苦,受了不少罪。只要您真心实意待她好,能给她个好归宿,我还有啥不愿意呢?妈妈说完竟忍不住开始抽泣。该来的都来了。此刻,她内心没有一丝丝幸运与兴奋,反倒是即将与相依为命的儿孙分离的锥心痛苦让她深感窒息。
听了婆婆的话,二嫂也忍不住掩面抽泣,她的心里更是五味杂陈,翻江倒海。
刚过夏至,肖立广大张旗鼓,明媒正娶了沈续粱的二嫂。这场婚事成了轰动长乐监的一桩大事。
六七年前,肖立广在老家迎娶大房时,一是家里不富裕,二是自己刚从马医馆读完书身无分文,把女人草草娶进门,只是为找个能在家里替自己孝敬父母的老婆。两人虽相敬如宾,生得一双儿女,但毕竟长期分居,聚少离多,没有多少感情。现在的新妇是自己心仪的女人,虽说已生过孩子,但身材纤细苗条,容貌水灵滋润,真真是自己的心头宝。
肖立广带着新妇回老家认亲。父母见有这样温柔俊俏的女子在儿子身边照顾生活起居,也甚是欢心。新旧妇人相见,也是止于礼节,相处还算融洽。在老家停留了几日,肖立广就带着新媳妇返回了长乐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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