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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火连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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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河北突围(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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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月之后,大宋靖康元年(公元一一二六年)十二月初一日,河北相州(安阳)城上忽然竖起了一面四周镶了红边的白绸大旗,锦带腰,火焰脚,白蜡木杆顶上安了铜制的如同箭镞一般的铯,旗上绣了红艳艳的几个大字:

天下兵马大元帅康王构

“康王开了帅府了!”

城厢士民聚拢在用大块条石砌成的城门洞内,仰读那大元帅府招兵黄榜,兴奋地议论着。

“京师危急了,金兵围城一个月之后,终于破了城,这几天老皇帝和少帝都捏在金人的掌心中,大宋朝完了,靠一个赤手空拳的康王能济事吗?”

一个白胡子老翁背着个蓝布褡裢叹息着说。

“昨天京师来了蜡丸诏书,是一个密使藏在顶中带来的。皇上派出四个不怕死的好汉,突围出来讨救兵,只有一个人到达了这儿。”

一个书生忧伤地说道:“密诏中任命康王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即刻起兵去救父兄,可怜京师这几天不知怎样在受难哩。听说朝廷要把河北、河东(山西)大片疆土都割给金人,咱们世世代代是大宋臣民,怎么办呀?”

“不甘心当奴才的人,跟咱去从军抗金!"一个熊背虎腰的武生,瞪了书生一眼,脸色严峻地振臂大呼道。他是州里的武举人,名唤谭威。

霎时间,一群壮实的年轻汉子拥着谭威一起往城内州衙去了。书生迟疑了一下,一跺足,也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几天之后,割让河北州郡的诏书下到相州,来使被相州官民赶出了城去。又过了几天,相州城门大开,一彪军马荷枪执刀,浩浩荡荡地出城而去。

“康王出兵了!”

人们兴高采烈地奔走相告。

虽则真正的官兵不多,大多是穿着杂色服装的民兵,但是气势昂扬,精神振奋。谭威也在行伍中间,他当了民兵队将,统带百十个人,身上还背了一张硬弓,腰间箭壶里插了十数杆花翎羽箭。

“康王去解救京师了。”

父老们泪眼汪汪地说。

康王赵构穿着骑马装束,紫戎衫,白褶裤,平脚幞头,高统乌皮靴,腰系御赐排方玉带,从州衙出来,揽辔执鞭,高高的骑在一匹雄伟的白骏马上,出城去了,后面紧跟着红袍镀金银带,乌纱幞头的相州知州,副元帅汪伯彦。康王两眼茫然望着前方。上次京师被围时,少保种师道老将军统领的几十万西北边防军尚且败在金人手中,自己四五千乌合之众,再加上河北其他州府的厢兵,能解救得了京师之围吗?虽然有一股勇决的信念在支持他:“父兄都在围城之中,我要舍身去援救。”

何况城中还有自己的母亲韦贤妃,妻子嘉国夫人邢氏,以及没有封号的潘氏、张氏,乃至那个才进宫不久的迷人的小妞儿吴氏。潘氏已经有了身孕了,还不知是男是女。可是畏惧金人的心理是那么强烈,使他迈一步路都如同向危险靠近一步。他暗自告诫自己:这无异于飞蛾扑火,父母妻妾救不了,自己还会送命。就这样,他犹犹豫豫,怀着悲壮忧郁的情绪策马前进。

天下事,说来也怪,有些英雄豪杰奋毕生的心力,也不曾干出一番事业。另有些人,风云际会,一夜之间,冥冥忽忽,突然天降大任,如同神使鬼差一般,碰巧干出一场惊天动地的事业来,康王赵构正是后面这一种人。若是他一路没有阻拦,到了金邦,就象肃王那样回不来了,这一生也就完了,也不会开创后来南宋一百五十年的局面。谁知渡河到了磁州,恰巧遇见了忠君爱国力主抗金的磁州知州、河北义兵都总管宗泽老相公,康王的命运就突然来了个大转折。当时磁州郊外飞尘亘天,金军已经南下,并且正在搜索康王的踪迹。宗泽果断地劝告康王不要再往前走。副使王云坚决要挟康王继续北上,被磁州百姓杀了。乖巧的相州知州汪伯彦想从康王身上生出一番富贵,把赵构当作异宝迎回相州款待。不想康王果然奉密诏开府,成了天下兵马大元帅,以中山府知府陈遘为元帅,汪伯彦也就和宗泽同时做了副元帅。

康王出了相州城,默默地笼辔策马,似乎是把命运交给了白骏马,任凭他信步所之。汪伯彦见康王心情不好,眯细了眼谄笑着说道:

“殿下,今儿天朗气清,阳光普照,是出师的好兆头。”

“嗯。”

康王还在默默地出神。

“殿下,你看南天云彩背后有一道红光,那是庆云,预兆殿下出师得胜。”

伯彦以为亲王年少可欺,信口胡说,讨好道。

“唔,那不是红光,是血光!”

康王望了一眼天际,叹口气道:“是上苍示警,主有刀兵之灾。国家遭难,兵临城下,哪来的什么吉兆!”

伯彦尴尬地笑了一笑。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觉得康王深沉莫测,很有心机,并非一般只懂吃喝玩乐的少年皇子,难怪少帝两次选上他出使金邦了。伯彦一时找不到话题,沉默了一会儿,人马已经来到了城外三叉路口,路边竖着一块石碑,上刻“泰山石敢当”

五个大字,还有两行小字:“东去大名,南往京师”

。康王停住了马,不走了,他知道向南去,不过两百里之遥,就可以从浚州渡过黄河到达滑州,再走二百里便到东京城下,这是一条南北垂直的最短捷的路径,若是快马加鞭,一天也能到了。向东去二百五十里才是黄河边上魏县李固渡,对岸却是北京大名府,从那儿去京城需要六百里的路程。康王凝神南望,村落残破,田野荒芜,百姓逃亡,人烟稀少。他越过飞沙滚滚的大道,仿佛看到了黄河渡口,和城高沟深的开封城。他的鼻中酸酸的,眼眶湿润了。东京不但是大宋社稷的象征,城中还有他的亲人。可是目前哪有力量去解京师之围,他为此深感痛苦。转东望,部下兵马正扬起漫天飞尘,向大名府进。他已经出檄文,通知河北各州府守臣亲自带领官兵民兵到大名府会合,然后出师勤王。他安慰自己,仿佛父皇和母亲也能听到他的心声:“到了大名府,集合了大军,孩儿就要赶回来解救京师之围了,请父母宽心等待吧。”

“殿下,上路吧!”

汪伯彦恭谨地轻声催促道。他今年四十来岁,徽州祁门人,祖上经商,到了伯彦手中,颇不安心于蝇头微利。他向父兄进言:“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若是经商,就要大弄一番,学那战国时的布商吕不韦。吕不韦花大钱扶助在赵国为人质的秦国公子子楚,后来子楚回国当了秦王,自己做了秦国丞相。”

于是弃商学儒,登了进士第,当了工部七品员外郎。宣和七年,金人南侵,老皇帝被迫禅位,改朝换代,伯彦乘机献了《河北边防十策》,博得了从五品相州知州的职位。今番更是一跤跌入了青云里,想学吕不韦的机会终于来到。他竭力巴结上了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前途未可限量。一张圆圆的大白脸,细眉小眼,终日里眉飞色舞,喜吟吟地跟在康王身后不离左右。康王已经答应他,若能回转京师,便推荐他为开封尹,就是龙图阁直学士包拯坐过的那个职位,便是三品大臣了。

康王叹了口气,掉转马头向东,插入队伍中。走了一个多时辰,忽见北方尘头大起,转眼间一支金国兵马,约莫一二千人,骑了高头大马,声势汹汹,直向康王兵马拦腰冲来。这时相州官兵打头阵已走到前头去了,后面都是新从军的民兵,才训练了不几天,不提防路上遇到敌人,不免张皇失措,竟然四散奔逃开了。汪伯彦喊声:“不好,殿下快走!"和康王拍马向东便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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