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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知沉默片刻,接过烤肉,哑声说:
“多谢殿下……”
她笨拙地撑起疲软的身体,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直接用嘴咬下一大块烤肉。
肉香弥漫在口中的时候,许久不沾荤腥的荔知几乎感到一股久违的感动。哪怕这上面连盐星都没有一粒,对荔知和在场的流人来说,也是最奢华的美味。
谢兰胥不急不缓地拿起另一串烤肉,用小刀割成小块送入口中。他吃得很慢,因为间歇要停下来咳嗽,每当咳嗽的时候,他苍白的脸上就会涌上一股不正常的血色。
“殿下猎到了什么野猪吗”
她问。
“狗。”
谢兰胥简简单单一个字,让荔知脸色巨变,才吃下去的东西,转瞬就被一股翻江倒海的力量推上了嗓子眼。
她转过头,无法克制地吐了起来。
“你知道从京都出到鸣月塔,一路上会经过些什么吗”
他突然问。
荔知当然没有办法回答他的问题。
“一共会经过二十二个山地,九个丘陵,四个荒漠,两个平原。”
谢兰胥用风淡云轻的声音说,“而途径的大城,只有六个——炊骨爨骸是早晚的事。”
“……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不为自己提前打算呢”
荔知伏在荒野上,脸上涕泪横流,背弯得像张拉满的弓,她吐到最后,只剩苦涩的胆汁。
她不明白的,现在明白了。
从一开始,那群野狗就是谢兰胥的退路。
“九只,跑了三只。”
谢兰胥叹息道,“……真可惜。”
荔知抬起头,从火光的空隙中看向对面的少年。如果不计较他眼底的冷漠,他的神色是多么慈悲。足以骗过所有老奸巨猾的人。
人们都说,太子嫡子玉洁松贞,温和有礼,有其父之风。
只有荔知看见他身上有和她类似的东西。
冷冰冰的痛。
“你看那边。”
谢兰胥说。
顺着他眼神所指的方向,荔知看到餍足地剃着牙缝的郑恭。所有人都消减了,只有他,甚至还圆润了一些。
郑恭剔牙缝的动作让她想起神丹死的那一天,他也是这样,一脸满足和轻松。
杀死一个忠诚温顺的生灵,并没有给他带来丝毫的压力。
“你如果愿意让他高兴,”
谢兰胥缓缓说,“那就一口也别吃。”
谢兰胥的话一针见血地刺透荔知的胸口。她的眼睛燃起暴烈的火光。
为什么世间总是善良的一方受苦
为什么恶有恶报只出现在说书人的故事里
人们总说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可是郑恭的报应在哪里害死她双生姊妹的罪魁祸的报应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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