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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黑天里的雨街(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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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脚步也像僵尸,双腿像新做的圆规一样拉不开步子,衣服、裤腿上都星星点点分布着许多泥点,两只鞋子已经浸满了水,一脚踏进水坑,活脱脱就是两条搁浅的小舟。

雨幕在天空网罗,千万的水箭射下。席风的头被打湿,紧紧地贴在两鬓。

雨夜的街,正是百鬼夜行的好所在,哪里有几个会爱会哭的行人?

路灯倒是不少,立方造型,玻璃质地,上刻蝇蚊小楷,一灯一篇绝句。

今夜——是冬至夜,云海家家户户吃上了热气腾腾的饺子。那些俏皮的莲菜与猪肉,那些水灵的细韭与虾仁,无一不勾引着云海人的味蕾。

在这样的冬夜里,一切都是幸福的:一间小屋就能将你和外面的风雨隔断,一方餐桌就能承载一家人的团圆和乐。

无论是未经世事的顽童,还是鬓已星星也的老人,穿着朋克还是老汉衫,打着电玩还是听着伶人怨曲儿,都能抱一只大海碗,咥三四十只珠圆玉润、汤鲜味美的圆饺,直到吃饱喝足,才熄灭灶火——再围桌唱吉祥……

灶台以外、圆饺以外的黑天街心里,席风走过一盏盏灯——有屋里团圆的灯火,也有街边孤冷的路灯。

灯光是黄色的——像夕阳。

每走过一盏,他的影子就在前面趴下,每一脚都会踩到他自己,每一脚都带着料峭初寒的雨水,于是乎夜街向前延伸,也就意味着席风不断地倾轧着自己;

直到下一盏灯,那影子才渐渐变灰,终于看不清楚,可一旦走过,又会有新一轮的倾轧——这不像鬼打墙的迷宫,这是与永远等长的劫。

街的另一岸也有灯,题的诗句不同。灯与灯相距十一米还多,诗与诗隔着三千年不到。

席风走过一盏盏灯,灯光是黄色的,最近的喻体明明是月亮,可他却只觉得——像夕阳,能杀人的夕阳。

所谓夜行,是在无数个光与影的世界里留下无数个面目狰狞的自己。

他停下了,在一扇门前,两盏路灯的正中间。

门上挂着的木牌写着四个歪扭的大字:暂停营业。

席风一把推开了那扇老门,吱呀的响声过后,他披着一身雨走了进去。

店里很黑,像藏尸用的山洞,大灯没有开,只在角落的一张桌上点着烛台。

那里端坐着一位老人,一身素白的衣裤,微微的莹白色雪上鬓角,那是周博耘。

席风拉过椅子坐在周伯对面,二人都没有说话,脸上是一样的黯淡表情,唯一不同的是眼神——周博耘的眉眼里写着看惯风月、不留爱憎的洒然,席风则是风毁云碎、尘世寂灭。

桌上摆着一瓶腊酒,龙飞凤舞的花体字写着:迎宾凤。

周博耘的眼睛看向窗外,他终于缓缓开口道:

“岁数大了,见识的东西也多了,人总会长几分智慧。形形色色的人我都打过交道,你眼睛里藏着东西,这瞒不了我——你有想杀的人,对吧?”

席风微微抬眼,他的目光像是明星,在这夜里闪烁了一下又迅熄灭。

他有——想杀的人吗?

有些东西,丢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席风知道,自己已经永远失去了那个心爱的女孩;对于他来说,生命的意义已经行至终点,所有的遗憾与回忆都被永久定格——遗憾不能弥补,回忆也不能改变。

像是一桩木头,生了,活了,枯了,死了,既然已然盛开过,就只剩下静候枯萎了。

没有什么人或事可以在今后的诸多岁月里支撑他走过,再没有什么,可抵岁月悠长。

只是在死亡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他一定要杀了伤害杨桃的人——隗天路,杨牧,他们必须死。

席风并不觉得复仇有什么意义,杨桃死的时候,已经带走了他的全部意义。

他想杀了那些人,仅仅只是因为觉得死之前必须做成这件事——至于为什么,杨桃说过,有的事不需要问那么多为什么。

“周伯,我要杀两个人,一个叫隗天路,一个叫杨牧——是他们害死了杨桃。”

席风的一字一句都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毛骨悚然的不是语气,而是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出这样杀伐果断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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