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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到了厅堂中,就被陈欢夸赞了一番,“女儿家合该这么打扮,瞧着心里就欢喜。”
祝陈愿生得一副好相貌,不笑时也很动人,暗红色的衣裳衬得她肤白,朱唇皓齿,顾盼生姿。
“今日也别下厨了,没得把岁岁给累坏了,早食得吃圆子,我选不好地方,岁岁你说,哪家做的圆子好吃,我们过去吃一碗。”
陈欢扭头问她,要是让她自个儿说汴京城哪家的绣线好,哪家的绣布好,她都如数家珍,可旁的她是一点也不清楚。
祝陈愿沉吟片刻,才开口,刚醒时声音略带点沙哑,“板桥路那边有家圆子店,专做圆子,还会做杭城那边的乳团圆子和澄沙团子,做得很地道。”
“行,你洗把脸,等会儿我们就上她家吃去。”
上元赏灯三日,祝陈愿的食店关门歇业,痛痛快快地玩上三天,每年这个时候游玩赏灯享受美食总是比赚银子更重要的。
等他们一家四口出门时,雪蹄也被祝程勉牵着一同去街上,它这几天都窝在院子里,也该出来放放风。
平时无人走动的巷子,今日没走几步就能碰见领着孩子出来玩的父母,大人手上拿着灯笼,小孩则手挑着小灯,有的还握着金橘,塞两个到嘴里,嘴鼓出来跟青蛙一般。
到了街上,则更热闹,街边和桥上摆得浮铺一眼也不到边,人像竹林里的笋一般,在雪化成水后就钻出地面来,三三两两紧挨着,还有马车、轿子,挤在其中,走几步就得歇下来停停。
比人还多的是灯笼,桥柱、街边的店铺、酒楼檐下都是灯笼,各色各样,看得人眼花缭乱。
声音喧闹中跟旁边的人说话,都得凑到耳朵边上说,祝陈愿他们换了好几条小路,才走到板桥路的圆子店。
店面厅堂里有很多食客,一旁的伙计赶紧上前,还没说话就先笑,“几位要吃点什么,本店只卖圆子,有澄沙团子、乳团圆子、山药圆子、金桔水团和浮元子。”
“来两碗浮元子,澄沙团子和乳团圆子各一碗,还有坐的地方吗?”
祝陈愿望着店里也没有看见空位,顺口问了一句,被伙计引着去二楼,坐在窗边正好可以看见拴在檐柱下的雪蹄。
圆子上得很快,店里一早就备下了足量的圆子,只等着食客到店,水沸腾后就下锅。
祝陈愿嗜甜,又喜欢吃很糯的食物,早食吃圆子正好对她的胃口。
白瓷碗里清汤中浮起白胖又光滑的乳糖圆子,里面是用糖做的馅,糯米粉团揉好后,只揪出一小团,擀平后铺馅,面团放在手心,另一只手上手收口,将圆子揉成圆球。
澄沙团子里放的豆沙,而浮元子里的馅芯是用芝麻、白糖和猪油做的,明州那边才有的,如今也传到汴京来。
陈欢一瞧见这碗浮元子,搅拌着散散热气,雾气熏着她的脸,“我以前还在明州时,每到上元,我娘就会派人到临安湖大家的圆子铺买做好的浮元子,会煮上一大锅,我娘总怕我吃不饱,每次都给我舀上满满一碗,没想到今天还能在汴京吃到,我得尝尝味道是不是一样的。”
她又将另一碗推到祝清和的面前,“清和你也尝尝。”
陈欢用汤勺舀起一颗浮元子,白胖的快要溜出勺子外,她吹了吹气,第一口只咬一点,将软糯的外皮给咬破,等黑色的芝麻馅从破口中流出占满勺子,先吸汁,再吃干瘪到糯米皮都上下黏合在一起的浮元子。
她幼时就喜欢这样的吃法,总觉得黑芝麻里的糖放得多,跟糯米皮一起吃,就更甜,往往吃完两颗后,就会觉嘴里甜腻。
但只吃内皮上沾满了剩余的芝麻粒时,只会觉得皮软而内甜,却不腻味。
这家圆子铺的浮元子做得真有明州那大师傅的味道,陈欢怔然地想到,连芝麻里的糖都放得一样多。
其实她就是想家了,明明浮元子做得各有风味,可偏偏她一口一口地嚼动着,越嚼思乡的味道越浓重,不在口舌中,在她的心里。
“这浮元子好吃吗?”
陈欢低声问着祝清和。
“好吃,我从来没有尝过明州的浮元子,早前听你说过一嘴,就一直在想会是什么味道的,今日尝过后,怪不得你会一直念念不忘,等到今年端午抑或是观潮日时,我们带着孩子回明州看看丈人和丈母娘。”
祝清和的声音总是这般温和却又有力。
“嗯。”
…
早食完后,大家动身去御行街看表演奇能异术的,看灯得到晚上,白日里只能看外形精巧与否,美则美矣,却没有灵魂。
每到这个时候,御行街上的人总是最多的,人挤人,连想低头看自己的鞋子,都只能看见前面人的袍子,孩子得坐在他爹的肩膀上才能看见前面的表演。
祝程勉也不例外,他个子不高,人又那么多,不坐在祝清和的肩膀上,祝清和还怕他一不小心被拍花子给抱走。
“坐在我肩上可以,但你可别尿在我身上。”
祝清和低头告诫还不足他身量一半的胖小子,气的祝程勉使劲跺脚,他今日也穿了一身红袄子,现在脸上的颜色跟衣服一样红,说出来的话都带着恼羞成怒,“阿爹,那已经是我五岁时候的事情了!你能不能别再说了!”
祝陈愿和陈欢在后头憋笑,也不忍心再出言伤害他那幼小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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