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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想,他的手废了就再没法回队了对不对?伤了总比死了好……
盛让忽然蹲下去,双手遮着脸,再也压抑不住哭:“枪声响的时候,绥绥看着我,没有挣扎,倒下去。”
墓园冬风猎猎,似万鬼齐哭。
盛权哑了声:“绥绥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季维知久久说不出话。
盛权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搓了搓脸,把泪抹干净,“我没想过让谁懂我。你们骂也好、恨也好,无所谓。”
他这辈子的妥协与温柔,早就被一桩桩墓碑压在地底,永世不得生。
季维知木然地望着他:“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盛权冷笑道:“我要让盛绥知道,想脱离盛家,没那么容易。”
季维知的眼眶也湿了。年轻人从军两年,何尝不知道其中辛酸危险。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二爷跟着你的脚步走。”
季维知憋着不落泪,居高临下地看着男人。
气愤中又同情万分。
谁来同情盛绥呢?如今“盛二爷”
这三个字早就成了靶子,人人惧它脚下尸骨成山,又都想近它分一杯羹。谁还记得这三字背后的男人,失去理想、信任与名誉的男人,甚至不过而立。
他也曾经是个能在挨过家法后仍握着拳头说“孰知不向庭边苦,纵死尤闻侠骨香”
的青年人。
一个曾清白又受人敬仰的,像季维知那样的,青年人。
“你知不知道他有多想回队里?”
季维知哽咽着,“他七年前就立志戎马沙场,每回跟我提起盛远哥哥时都是喜笑颜开,他做梦都想堂堂正正地跟我们并肩作战。”
往事一幕幕过,季维知怎么会想到盛绥当初竟是受了亲生父亲一枪?
盛权也含着泪,笑开了,音节瘆人,惊起一片寒鸦,“我当然知道!”
“他跟我年轻时那么像……聪明,圆滑,有手腕。他的归宿不该是轻飘飘一个衣冠冢,他必须把盛家的一切传承下去。
“可他不听。我不明白他那个队到底有什么吸引力。老大死在队里,他也不肯走。那我能怎么办?我……我只能让他没有后路!哪怕他会恨我一辈子,也至少能保住一条命!”
盛权猛地站起来,刚刚的温柔与悲伤一扫而光。
“可他凭什么……凭什么把勤盛给你……他给谁,都不该给你!”
季维知无言以对。他不知该怎么跟一个可怜的父亲说话。
盛权并没有要得到反馈的意思,兀自说着伤人的话:“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因为我接受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为了盛家,什么都可以做。”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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