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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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老远,仍能看出他身材健壮,肩膀宽阔。他穿着一身与大庆不同风格的衣袍,领口、袖口和下摆都缀了一圈动物皮毛,脚踩一双短靴,两脚分开与肩同宽,双腿挺直,双臂背在身后,笔挺站在甬道的尽头。他额头上系一条额带,金属的额饰在阳光下间或反射出几道亮光,刺痛了纯懿的眼。
他似乎也看到了纯懿。冲着她的方向注目良久之后,他忽然抬起右臂,对着她挥手致意。动作潇洒,英姿勃发,却让纯懿生生打了个冷战,慌忙移开视线。
“紫节,”
她抖着声音小声唤,“去打听一下,刚刚那人是谁,快去,问问他是谁。”
因着突然遇到的那个男人,直到进入王皇后的坤宁殿,纯懿仍然有些神思恍惚,可待见到躺在床上神情憔悴的母亲,纯懿再顾不得自己纠结的心绪,上前坐到王皇后的床沿,惊道:“母亲,怎么病得这么严重!”
一段时间未见,向来庄温柔的王皇后双颊凹陷、脸色蜡黄,竟然连床都起不来了。见到最疼爱的小女儿到来,也只能上身微微挣扎几下,胸膛剧烈起伏着喘息,然后眼中就聚集了泪光。
纯懿执着母亲瘦骨嶙峋的手,也跟着心疼得直掉眼泪,迭声问着:“温姆,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了?”
旁边年逾四旬的女使愁容满面:“医官一直定期来请平安脉,都说娘娘的身子康健的很,娘娘还陪同陛下一起接见了虞娄将军,在艮岳走了将近一个时辰呢。
不知道是不是在艮岳吹了风,娘娘回来时精神看着还很好,第二日就身子难受,头晕乏力的。吃了药歇了几日,好不容易好一些了,不知怎地,忽然又严重起来。都已经这么反复三四次了,连医官都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纯懿不懂医术,只能尽心尽力地亲自照顾母亲,熬药喂粥,都不肯假以人手。
到了晚间宫门要落钥的时候,纯懿不得不准备离开。她一边走着,一边絮絮叮嘱温姆好好照顾母亲,勤请医官来看看。如果宫里的医官不行,就出宫去找,天下这么大,实在不行还有巫医傩医什么的,总有有办法的。
温姆不住点头:“延陵将军也是这么说的。”
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纯懿追问:“延陵将军?”
“对,就是来和谈的虞娄将军,”
温姆点头,“他听闻娘娘自那日一起逛完艮岳之后就生病不起,心中很是内疚,每次与陛下见面之后,都会来探望娘娘。”
听到“虞娄”
二字,纯懿就浑身不舒服,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便轻轻颔首,又道:“母亲这边有什么情况,不管多晚,您千万要及时通知我。”
温姆自然应下,目送纯懿远去。
出宫仍是从拱宸门走。
越靠近拱宸门,纯懿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那个男人。她心中有两个自己在激烈争吵着,一个情绪激烈:“是他,一定是他!那双眼睛,还有那个‘你’字!长相、神态,他都与那个男人一模一样!他就是他!”
另一个却竭力安抚:“冷静些,那个男人已经死了!昂哥哥亲手杀了他,开封府调查并确认了他的死讯,全套卷宗你都是亲眼看过的,绝不会有问题。他们只是长得有些像而已,若是细细比较,也并不是一模一样的。”
对,没错,就是这样。她今日太过惊恐,以至于根本不敢去端详那个男人的样貌。说不定若是她仔细比较了,就会发现他们只是大体相似而已,额头、鼻子、嘴巴,不管是哪里,总会有地方不一样的。
纯懿这般说服着自己,可回府以后,还是被陆双昂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他放下手里书卷,拉着纯懿让她坐到自己腿上,从后怀抱她,将她整个人都拥在自己胸前:“怎么了?心神不属的。”
纯懿犹豫了一下,先说了母亲的病情。陆双昂听着王皇后的情况这么严重,也严肃了脸色:“我认识几位江湖朋友,明日就去拜托他们帮忙,寻一寻有没有不入世的高人。”
纯懿点头,却仍是心事重重的模样。
陆双昂看着心疼,忽然捏住鼻子变换了腔调,将本来清越爽朗的少年嗓音扭捏成不男不女的黄门声调:“话说,没有些怪癖都不好意思自称为高人。有人分外爱洁,早起一洗脸,吃饭一洗脸,写字一洗脸,午休一洗脸,一日洗脸几十次,厨房连热水都来不及烧。”
他翘起兰花指捻在纯懿眼前,绕她一周,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最后将手指落在自己脸上,故意摆出一副陶醉模样:“不然怎么配得起我的如花美貌。”
纯懿一时没忍住,“扑哧”
笑出声来。
看纯懿终于展露笑颜,陆双昂耍宝更加卖力,手掌在面前从上到下一扫,变成一副严肃模样:“也有人分外不爱洁,不洗头,不洗澡,不是几日不洗,是几年不洗。有人遇到他,惊叹他怎么生的如此肤色黝黑,怀疑他生病还为他请了医官。医官来了以后……”
他指尖点点纯懿额头,笑着道:“此垢也,非疾也,不用请医官,只要买澡豆。”
纯懿挥开他的手,嗔道:“别乱点,可不是我。”
陆双昂大笑:“是我。”
笑着笑着,看着纯懿近在咫尺的娇美面庞,感受着她馨香绵软的身子,陆双昂忽然低头,小心翼翼吻上她。
他的吻轻轻的,犹如一片羽毛,在她面上温柔流连。纯懿闭上双眸,沉醉在他的亲吻中,却忽然感觉到身子腾空,不由下意识攥住陆双昂的衣领,轻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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