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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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纯懿点头,扬起面前这封信,含笑看向依旧面无表情的赛里,“你既然知道陈东托裴家小娘子给我带信,我猜你也知道这信里写的是什么了?”
赛里的确知道。
她平静开口:“说你们现在的皇帝准备送前面那个皇帝离开汴京,但前面那个皇帝被我们虞娄勇士吓破了胆子,不敢走。”
纯懿呼吸一滞,心头情绪复杂,许久之后才涩然开口:“是你们做的,对吗?”
“郎主只是杀了你们皇帝派出城传勤王令的将军,然后把他的头送回给你们皇帝而已。”
赛里没有一点要隐瞒她的意思,淡定地陈述事实,“方圆五百里都是我们的人,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认识你们皇帝的。万一跑出去了出了什么意外,我们概不负责。”
纯懿闭了眸。事到如今,她已经明白,自己费心想出的计划已经全然失败。而更令她感到无力的,是延陵宗隐的态度——他就将他的所作所为原原本本说给她听,而丝毫不担心她会给他造成什么威胁。
延陵宗隐这种全然的自信甚至是自傲,更让她觉出自己的无能。
如果昂哥哥还在她身边……如果昂哥哥还在,他会怎么做呢?
纯懿呆呆坐在高脚扶椅上,双眸紧闭,眼睫却颤动着,不知为何,竟想起了不久前他接她出宫时的样子。他逆着阳光对她微笑,是她最喜欢的模样,语调轻快又温柔,向着她伸出手,将她拉出幽深的泥沼:“早啊。带你去吃樊楼的灌汤包子,怎么样?”
昂哥哥,不知此生还有没有机会,能与你一起再去吃一次樊楼的包子?
纯懿一颗心渐渐平静。她睁开眼,唇畔还不自觉带着些温柔笑意:“他晚上在刘家寺虞娄大营吗?”
赛里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你们郎主,他晚上在刘家寺虞娄大营吧。”
纯懿起身,吩咐紫节去准备一些新鲜鱼炙,然后转向赛里,非常自然地吩咐她,“你告诉他,我晚上去找他。”
“他切断了我能走的每一条路,不就是为了逼我向他服软吗?那我去。”
整个下午,纯懿都在忙碌。她亲手做了几道家常小炒,从味道到摆盘都是大庆风格,精心装点之后,精致又好看。她又亲手调了一饼返魂浓梅香,小心翼翼放入梅型香炉中,与刚挖出来的梅花酒放在一起。她甚至还换了一身衣裳,是陆双昂最喜欢的浅青色,上面没有华丽的纹样,只在下摆用银线穿珍珠勾勒出云纹和水纹,随着她一步一行间,闪烁着细碎流转的光华。
然后她将自己关在屋里,提笔给陆双昂写信。
信里也没说什么要紧的事,如同之前他们的每一次通信一般,先问他好不好,然后就是她絮絮叨叨的生活琐事。母亲的病已差不多好了,管家又放出去了几个女使,今天的鱼有点腥不怎么好吃,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娘子夸她貌美。最后,她温柔叮嘱他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她担心。
她的唇角不自觉地翘起,脸上一直带着幸福的笑,仔仔细细将每一页信纸都抚平,小心翼翼放入信封之中。
然后,她并没有吩咐管家将信送出,而是掀开床上属于陆双昂的那一半被褥,把这封信珍而重之的压在那里。
退后一步,纯懿环顾着这间她与陆双昂的新房,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曾有过他们恩爱的低语和幸福的笑声。她脸上笑意不减,神情温柔,低声开口:“昂哥哥,我爱你,很爱很爱你。”
又站了一会儿,最后感受着陆双昂留在这间新房里的痕迹,纯懿行到旁边琴架上抱起古琴,推开了屋门。见到寸步不离守在屋门前的赛里时,她对她颔首,吩咐道:“走吧。”
然后又侧头对紫节笑:“你不用去了,留在府里吧。”
紫节是纯懿的贴身女使,向来紧跟着纯懿,眼下纯懿忽然要甩开紫节,赛里顿时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目光在纯懿和紫节身上来回打量,明显不是很放心的样子。
纯懿淡淡的:“本宫还从来没做过低声下气求人的事,就不必让女使看到了吧。”
然后也不待紫节或是赛里回答,提起脚步,径直走向大门。
刘家寺在汴京城东北,抵达营地时,天色早已黑了。寒风呼啸,纯懿裹紧了自己的狐皮大氅,跟着赛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入虞娄大营。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军营。纯懿从不知道大庆的军营是什么模样,可在虞娄大营里一路行来,看着两边目不斜视走过的巡逻将士,井井有条的营帐排布,还有整装肃容的提刀兵卫,就算她早已恨透了虞娄人,也不禁也生出了些畏惧和敬佩来。
虞娄竟然有如此精兵,怪不得能一路南下,攻城略地。
纯懿被带到了居于最中、最大最豪华的营帐外。那个总是跟在延陵宗隐身后的彪形大汉正守在营帐门口,见到纯懿果真过来了,目光大咧咧上下打量她,似乎对于她敢来这里很是惊奇,然后才进营帐里去通报。
不一会儿,他就出来,对着纯懿粗声粗气地:“进去。”
纯懿没有计较他的粗鲁无礼。她从赛里手中接过沉重的篮子,左手提篮,右手抱琴,缓步走入延陵宗隐的营帐。
与营帐豪华的外表不同,里面竟然布置的十分简陋。前半部分是延陵宗隐处理军务的地方,摆着一张石头垒砌的桌子和一把小木椅子,纯懿扫一眼,甚至都怀疑延陵宗隐能不能挤进这把狭窄逼仄的椅子里。占地最大的是一个用砖头搭起的四方形池子,现在上面却罩着一块黑布,将池子遮掩的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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