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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嶸:「你何苦來哉……謝照棠沒你想的那麼柔弱,半個月前,他從揚州往燕京的一路上,銀花照夜樓的高手悉數出動,都沒能截住他,也就在他身上留幾道無關痛癢的傷而已……」
聽到銀花照夜樓的名頭,芙蕖神色一動。
銀花照夜樓是個專養殺手的地方,紮根在江湖,卻與朝廷保持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因為他們只認錢不認人,而當今的朝廷,黨同伐異,能給銀花照夜樓提供買賣的人太多了。
芙蕖抿下一口水。
半個月前,他從揚州往燕京的路上。
她記起來了,謝慈到揚州祭奠外祖,遲了幾日才回京,到太平賭坊找她的時候,不僅形容狼狽還帶著一身觸目驚心的傷。
原來是出自銀花照夜樓的手筆。
她猜的沒錯。
謝慈的處境早就不妙了。
皇帝羽翼漸豐,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燕京城中想要他命的人那麼多,他們一旦因利而聚,合縱連橫,謝慈獨立於險要關口,恐怕未必能招架住。
他暫且避走燕京考量的不僅僅是北境的那場陰謀,也是權宜之計,是無奈之舉。
芙蕖喝完了水,干啞的喉嚨好受了些,說道:「是誰在銀花照夜樓出錢買他的命?」
紀嶸搖頭:「銀花照夜樓的秘密若是輕易能查到,那它早該滅門了。」
銀花照夜樓有個規矩,單子一旦下了,便不能撤,樓里的殺手將不計一切代價地進行刺殺,直到單子完成、那人殞命為止。
如此說來。
此番追在謝慈身後咬的,銀花照夜樓定然也攪合進去了。
紀嶸打量著她的神色:「怕了?」
芙蕖搖頭,道:「這人的一生,當真是步履維艱地走在萬丈懸崖上。」
她的臉頰映著篝火,儘管已經失去了脂粉的妝飾,但仍舊有種令人移不開眼的風采。
紀嶸道:「照棠離京前,請我護你周全時,曾向我吐露過幾句真心話。」
芙蕖有些酸酸的,說道:「是麼,這世上竟還有能讓他訴衷腸的人,真不容易。」
紀嶸不理會她這不可理喻的醋意。
他繼續道:「照棠說——老天爺的底線壓根摸不著,當你以為自己失去的已足夠多的時候,其實那才只是剛剛開始。」
你覺得自己沒什麼可以再失去的了?
不,你還有!
紀嶸道:「他或許早已後悔了,不該把你拖進這一灘爛泥里。」
芙蕖心裡仿佛被一隻手攥緊了。
她對紀嶸道:「他對你提起過我?」
紀嶸點頭:「提過,他說,他僅剩一家人,多年來漂泊在外,他遲早都要接她回家。」
家人,僅剩的。
芙蕖低頭琢磨著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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