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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学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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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疑问,似乎只能从史书或长辈那里才能得到解答。但淑宁还没白痴到让一个两岁小女孩去问父亲这种深奥问题的地步。天才的光环或许很耀眼,但她没有兴头顶着这个环。而且太过天才的话,说不定佟氏也要把她当成是鬼上身了,富查家小子的事毕竟才过去不久。要看史书的话,现在的年纪也嫌太早了,何况她还没启蒙呢。虽说家人放任她满屋子乱转,但要是她真要一个人到书房去,不一会儿就会有人来——谁放心她一个小娃娃在那里乱转。就算不怕她被书本打到,也要怕她会不会把墨汁弄到书本上啊。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淑宁决定:她要先学认字,再好好读书。只有等到她的学识足以让人觉得她看史书是件正常事的时候,才不会引来别人的疑虑。

  虽然她很想知道答案,但她人都已经来了,无论这是个什么世界,她都回不去了,只好既来之,则安之,随遇而安吧。

  端宁到丁先生处上课已有好几个月了,功课比起之前自然是进益了许多。但他小孩子心性,未免贪玩。在自己家里用功是一回事,每天起早摸黑上学又是另一回事了,现在他连和朋友们一起玩乐的时间都没有。如果上课不认真,先生还会打板子。父亲是嘱咐过的,一定要先生严厉管教,而且每隔几天父亲就要检查他的功课,根本没机会偷懒。在这样的高压下,虽然端宁的确有了进步,但也起了逆反之心,凡事只要达到要求,就不想做得更好,因此他的功课长期只处于下水平,却不打算更用功了。

  这天端宁下学回来,天色尚早,他留在房间里看书,一刻钟才翻得一页,眼睛倒是往窗户外头看得多些。正百无聊赖之际,他忽然看见小妹淑宁摇摇晃晃地走进来了,伸出小手对他笑:“哥哥,哥哥~~”

  端宁眉开眼笑地,一把抱起淑宁:“怎么来看哥哥了?我可好久没跟你一处玩了。”

  “哥哥在做什么?”

  “做功课呢,正看书。”

端宁抱着妹妹坐回座位上,指着桌上的书本纸张给她瞧。

  “指得好,正好撞上门来了。”

淑宁暗暗想道。她指着纸上一个字,问:“这是字吗?是什么字?”

  “这个呀,是‘远’字,是很远很远的地方的意思。”

  “那这个呢?”

  “这个是‘亦’字。”

  “这个,这个呢?”

  ……

  端宁很惊奇地现,只有两岁多的小妹妹非常聪明,无论是什么字,只要教过一遍她就能记住。有两次他念了白字,居然被妹妹指正过来了。这真是太没面子了!他都七岁大了,居然还不如两岁的小丫头?!!!真是奇耻大辱!!!他决定要奋努力,绝对不可以再被妹妹指出他念了白字!!!

  小孩子心思简单,端宁这个真小孩很轻易地就被淑宁这个西贝货给套住了,不但每天放学回来都教妹妹认字,而且自己还学得更加认真了。以前偶尔会出现的白字,再也没有出现过,对于先生教的经史名篇,也渐渐熟悉起来,虽然算不上十分优秀,比起原来那勉强过关的成绩,已算得上是飞跃性的进步。张保几次从丁先生处听到赞扬,都感到十分欣慰。回家告诉佟氏,更是让她高兴得破例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慰劳读书辛苦的儿子。

  端宁教妹妹认字的事,不到一个月就曝光了。幸运的是,张保和佟氏都没有阻止,只是为了不增加端宁的学业负担,把这个任务转交给了佟氏。

  端宁原本教给淑宁的,都是他自己的功课,是《论语》。但佟氏接过教鞭,却从《三字经》、《百家姓》交起。淑宁早在前世就学过这些,但郁闷归郁闷,她还是得乖乖地重头再学一遍。所幸她学得很快,没过多久,佟氏就开始教她写一些简单地汉字了。

  这年的夏天生了一件大事——皇后死了。佟氏与这位封的皇后是同族姐妹,小时候也常见面,因此难过了好几天。由于国丧,未来三个月内所有有爵位的人家都要禁婚嫁,一年内要禁止宴乐,京里许多大户人家都纷纷遣散家养的乐伎优伶,有些人家就把这些小戏子转成了丫环小厮使唤。伯爵府也不例外,一下子增加了不少人手。人手的充足使得二嫫没了用武之地,于是又要被送回奉天来了。

  秋前夕,又到了送礼回京的时候了。虽然国丧期间不能大操大办,但节礼还是不能少的,佟氏省吃俭用了一个月,张罗了一车东西让长福送回京城。长福回奉天时,就带了二嫫回来,顺道一起来的,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汉子,叫成昆。不过他可不是金庸老爷子下的那位大奸徒,而是绿营退伍兵一名——伯爵府送来给小端宁当骑射教习的老师是也。

  这下可把端宁乐坏了。他终于不再需要整天坐在书桌前啃四书五经练大字了。有了张保的命令,他每天放学回来都能在外头骑上大半个时辰的马。等他再大些,时间还会加长,而且还有机会学射箭、刀枪和打猎。这怎么能不让他兴奋呢?

  这位成昆老师,虽然有些沉默寡言,腿也有些跛,看着似乎有点落魄,好像不太可靠的样子,但实在是有真本事的。骑术好是不用说了,他只来了不到十天,连盛京将军都知道张保家来了一位骑术高手了,除此之外,他射箭还百百,百步穿杨、百步穿铜钱等等都不在话下,难得的是还会三连、五连,还红心。这样的高手,伯爵府是怎么找到的啊?

  成昆不爱说话,但也耐不住别人磨,到底还是透露了一点,加上旁人从几个来的回屯旗人那里打听到的消息,终于知道了他的来历。

  原来他是京郊绿营的一个小军官,因为本领高强,已做到了把总,但他生性耿直,又不会讨好上官,对下属又严,所以在军颇受排挤。去年秋天时,他出营办事,见到有权贵子弟欺凌一对卖唱的父女,就上前救人。谁知那对父女一脱身就快逃走了,那帮权贵子弟丢了美人,拿他出气,他只身难敌对方势众,被打断了一条腿。回营后,上司不但不替他出头,还埋怨他多管闲事。因为没什么人关心他,他才现过去自己做人有多失败,于是觉得心灰意冷。他伤势严重,断了的腿接回来以后,还是有些跛,上头认为他不能再做军官,就给了他遣散银子,让他自行谋生去,却把他的缺拿出去做了人情。他的积蓄都拿去付医药费了,几两遣散银又能做什么?所幸有个昔日同乡帮他做保,他从前又曾有过盛名,才得以进了伯爵府当个骑射师父。但他的性格还是一如往日的耿直,处处受排挤。这次三爷张保写信回京要求给儿子找个师父,人人都当是个苦差事,怕一去奉天跟着个出不了头的三爷,就再也没有了前程,所以无人敢应,最后把成昆推上来当了冤大头。

  张保知道此事,倒有些佩服他的为人,对他的遭遇也很同情,因此对他很客气,还吩咐全家,对成师父绝不能怠慢。

  成昆原以为来了以后会受苦,不料这份差事轻松得很,主家也很和气,下人们都不排挤他,倒觉得比往日京更舒心。他心感激,就打起十二分精神教导端宁大少爷,把他磨得够呛。

  二嫫的回归并没有让佟氏有所担心。今时不同往日,这大半年功夫,儿女都在她身边成长,女儿又已懂了事,不再像以前那样,时刻都要人照顾,就算现在二嫫回来,也不必担心她会抢走儿女的敬爱了,因此佟氏在面对二嫫时,比从前和颜悦色了许多。

  相反,二嫫却憔悴了不少,不过三十岁许人,原本的一头乌丝已夹了几缕银白,倒让佟氏大吃一惊,连忙问她是怎么回事。二嫫眼圈一红,呜咽着说出缘故。

  原来她那个小女儿,自幼体弱多病,虽然有了亲生母亲在身边照顾,但还是在月夭折了。二嫫自女儿满月后就与她分离,直到去年除夕才再见到她,才相聚半年,就天人永隔,大受打击,精神比以前差多了。佟氏听她讲得伤心,自己也是做母亲的,也忍不住流了几滴泪,柔声安慰她道:“你也别太伤心,她是个好孩子,上天必保佑她投生个好人家,下辈子说不定怎么享福呢。”

  二嫫哭着给佟氏跪下了:“多谢三奶奶这话。若不是您开恩,让奴婢回去与家人团聚,奴婢恐怕见不到女儿最后一面。如今不但能送她最后一程,还能陪了她这半年。奴婢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奶奶的大恩,就算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

  佟氏连忙扶起她,又叫小桃去绞帕子给她擦脸,说道:“不必行这样大礼,我知道你是个可靠人。以后你就安心待在这里,每年我都让你送年礼回去,等你儿子再大些,就让人把他调到咱们这边来,可好?”

  说得二嫫大喜,连忙又跪下了。佟氏扶起她,又安慰了她几句,就叫人去喊淑宁。

  淑宁来到上房,见到二嫫,先是愣了一下,想喊人,又忍住了,瞄了佟氏一眼,只见她淡淡地笑着,只问道:“你认得她是谁?”

淑宁想了想,小心说道:“瞧着眼熟,只怕认错了。”

二嫫忙上来抱住她:“小妞妞不记得我了?是二嫫呀。”

她瞧着淑宁,倒想起死去的女儿,眼里满满地都是疼爱。淑宁悄悄瞄了佟氏一眼,淡淡地说道:“原来是二嫫,我没认出来。”

二嫫只是拉着她的手细看,问些别后的琐事。

  佟氏一直都笑眯眯地,只偶尔插句话,过一会儿,就叫二嫫先下去休息了。

  淑宁瞧着她的背影,回过头来甜甜地笑着对母亲说:“额娘,您今日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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