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束缚（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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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前，魏紫突破练气九层的消息在姚家传开。准确来讲，是在仆役当中掀起了一场大波澜。

“看吧，这就是不认命的。”

热气蒸腾的灶房，掌勺的大娘翻动铁铲，一盘妖兽肉热乎出锅。“修士若想挣出一条通天大道，要资质，要资源，两样都没有的话就只能埋头苦修。”

当差的打杂丫头闻言从洗碗池里抬头，疑惑道：“她有灵根，还是家主的外甥女，哪里苦？”

“在你没来灶房之前，打杂的活是她包揽的。在她没有差一步筑基之前，没有人会说她是家主的外甥女。”

“为什么啊？”

人总有无穷的精力去好奇环境，为奴半生的大娘却是板起了脸，怒目横眉，“小孩子问这么多干嘛！你要真想知道，就拿着这盘家主赏赐的妖兽肉去问她，旁人的答案总没有当事人解答的详细。”

“那怎么能行——”

打杂丫头拉长了嗓子，不乐意八卦只听半截，可瞧见她的凶悍模样，委实害怕，只得悻悻起身，两只手在后腰处擦了几下，认命地端起妖兽肉离开灶房。

魏紫住的小院已经光临了好几波人，打杂丫头也曾跟随别人往门前转悠过几回的。

这是她第一次进来，心底雀跃万分，连脚步也轻快许多，两颗眼珠子溜溜转动，打量着院中一草一木，一砖一石，觉得哪哪都好，哪哪都不够看，心说这可比仆役住的大杂院大通铺气派多了。

房门是开的，小院主人正坐在里面手捧玉简阅研阅，见有生人到来，不惊不喜，只轻飘飘看了一眼，没有任何情绪滋生，便收了回去。

清冷的模样，叫人避而远之。

打杂丫头此刻规规矩矩，不敢乱看，连呼吸都放缓放轻，小心翼翼地放下盘子，生怕扰了这传闻中的人物。

她默默退下，一只脚已跨过门槛，遽然念起大娘说的话，自觉出身更苦，实在难解，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你有灵根，还是家主的外甥女，到底哪里苦呀？”

你有资质有资源，怎么算苦修？

这话在心头回转一圈，魏紫己明白其涵义，登时抬头把视线投向不足她腰身高的丫头，却见那圆脸上无讥无讽，只是纯粹的好奇。

她哑然失笑，方生出的恼意陡然消退了大半。

又何必同小孩子计较呢？

当初自己来到姚家也是这个身量，小小一只，看起来柔弱可欺，却在亲娘死后壮起胆子逃离那处四方天地，来到另一处四方天地祈求庇护。

魏紫抿了抿嘴，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站在山脚未跨一步的人，自然不会懂得攀至山顶的人所遭受过的一切。”

打杂丫头听不明白这文绉绉的话，但她能看懂魏紫的脸色，并没有被冒犯的愠怒，眨着眼睛思考一番后说起了自己的故事。

…。

“我打小住在山沟，一个村都是同姓，要走上好几天的山路才能到最近的集市，很少有外人会来。那里除了山，还是山。我每次爬到山顶看见大片大片的群山，连绵起伏，直至天边也没有尽头。我时常想着山后面还有什么，阿爹说山后面还是山，我不信，一个人偷跑出来，然后就被坏人抓来卖到这里。”

“你应该听你阿爹的话。”

魏紫怜惜她的经历，但这点情绪转瞬即逝。

魏紫已经二十八岁了，迈入仙途二十又一载，一脚卡在筑基门前，见惯了闲言细语与冷嘲热讽，也早过了伤春悲秋的年龄，更没有救人苦难的能力。

甚者，她还要栖身在他人荫庇下艰难度日。

几不可闻地嘘了一口气，她抬手揉揉眉心，试图驱散不堪的疲惫，心下轻哂：旁人于她而言，还不如玉简上的只字片语来得重要，何苦浪费口舌说这些有的没的。

“可小孩子总是不听话的呀！”

打杂丫头说完，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眉眼弯弯好似月牙，然后又意识到什么，双手赶紧捂住缺了颗门牙的嘴。

她黑黑的眼珠滴溜溜转动，羡慕地看了一眼屋子院子，最后心满意足地跑开了。

魏紫眯着一双桃花眼，门外是清静简陋的小院，和澄碧如洗的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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