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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藍焉倏地從過往的記憶中回過神來,「我被我爸綁去醫院治病了,後來又出了國。」
他補充了句:「我小姑在英國。」
去什麼醫院治什麼病,他不具體解釋,林星欣也只是笑了笑,沒有多問,仿佛多年前那副「不在乎」的神情又在臉上浮現。
「有件事我得跟你道歉。」她只是這樣說。
很突兀,但從她口中說出來卻並不顯奇怪。
藍焉瞥了眼在一邊揣著手聽起歌來的阿薩,應道:「什麼事?」
「我猜想你大概是忘記了。」林星欣說,「你音信全無之前拜託過我,要送一架鋼琴去野水。」
她說話間用右手順了順頭髮,幾根松落的金黃髮絲從她指縫裡掉落。藍焉盯著那悠悠掉在地面上的頭髮,沉默了一下才開口道:「記得。」
林星欣的媽媽開琴行,這是林星欣在大課間告訴他的。後來他在野水最後幾日想起這事,給林星欣發信息拜託了買鋼琴的事,然後把錢匯到了她媽媽的銀行卡上。
「你當時要求八月中旬送到野水……我媽媽八月十二日跳樓了。」林星欣平靜地說。
藍焉望著她,喉頭髮顫。
「所以遲了。等我料理完所有事找人把琴送過去已經是九月末,我按著你給的地址送到那家音像店,但沒找著你說的那個人。」
「店裡的人說我一定是送錯了,我和他們僵持了好幾天,就是不肯簽售。你給我留的那個號碼也打不通,又怎麼都聯繫不上你,最後只能原封不動地運回蕎城。」
「第二年我把琴贈與一中了,以你的名義。」林星欣垂下眼,「現在大概還在一中的音樂教室。」
沉默像是維持了許久,藍焉發覺手裡的熱可可已經變冷,他仰頭喝了一口,舌根發涼。
「……也不錯。」他重複道。「也不錯,能發揮作用就都好。」
林星欣語氣里的愧疚像後調一樣緩緩浮上來:「真的很抱歉。」
藍焉搖搖頭:「沒關係。」
「假如你還需要,到時候再聯繫我,我送一架給你。」
「行。」假如這是能撫平她歉意的回答,那麼客套沒有意義。
本來也不是誰的錯。
「好。」林星欣臉上現出一個淡淡的笑,金髮被風吹得有些凌亂,她又抬手捋了捋。
「我可以問嗎?」她輕快地說,「看起來你一直不知情,所以說你當時和那個人也失去聯繫了嗎?那個叫……」
不要說。藍焉在心裡默念。
那個名字已經許多年沒再聽過。沒有人會對他提,他自己也不會講。好像一個被魔法封存的咒語,只要藏起來,就不是定時炸彈,也就失去了威力。
不要說。
「……那個叫倪諍的人。」林星欣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淺藍色的天空不知為何有些發灰,藍焉在晃神的一剎,腦海中忽然奇怪地響起林星欣曾在早自習重複哼唱的那幾段歌詞,herehaveIbeenno?IsthishereIo39;mgoingto?
他想他們都沒有答案。
第31章真正的牢獄
十六歲之前,藍焉覺得自己有著兩個獨立的個體,一個叫傷痕,一個叫希望。希望出現的時候傷痕在背後,傷痕出現的時候希望在背後,相互扶持著走過很多個春夏秋冬。
沉默是包裹自己的最好武器。很小便學會以沉默應對一切,哪怕是藍世傑和陳茗。他並不是不愛說話的人,卻常在長輩親戚那裡落個老實、寡言的印象。
只是因為家常空蕩蕩的。
年幼的藍焉學會了和無際的天地對話,和飛走的蝴蝶對話,和靜止的樹木對話。因此他想自己是有兩面的,只是願不願意的問題而已。很大之後他在野水遇見個人,發現那人的特定情緒只留給特定的對象。那時他覺得,某種程度上他和他恐怕是有些像的。
時間久了當然容易受人指點,於是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開始有人說這孩子實在古怪,怎麼總摸不透他心裡在想什麼。藍焉,要多笑,多說話。你這樣是不正常的。
那麼他如那些人所願,開始換上「正常」的模樣。
藍焉有時嘗試追溯痛苦的源頭,很多東西其實都模糊了,最早還殘存回憶的大概是幼兒園。他到現在還記得一個同班的小男孩,名字與長相已無印象,卻牢牢記住了自己滑下滑梯時被男孩踢中腹部的一腳,記住了午睡醒來時發現衣服褲子被男孩藏起來的不安,記得一次發燒請假三天,回去時被那男孩捏著鼻子笑道,他身上有病毒,大家不要和他一起玩。
他試了,也成功了,用「正常」的樣子應對。沒給任何人帶去麻煩,只是笑著,好像也那樣過來了。那時候年紀還小,許多概念也還模糊,卻已經下意識覺得自己和同齡人是不同的,身邊孩子們臉上的笑容都是真的,而自己整個人都虛假透了。
他幻想自己是繪本、童話里的人。他後來在陳茗的日記里看到這樣一句話,多希望這世界是虛構的,我們都是虛構的人。
相同的心境竟然隔著時間相通了。
偽裝像假面,在臉上貼久了逐漸摘不下來,甚至與臉融為一體。藍焉偶爾意識到其實他和林星欣擁有著相似的靈魂,他也是那樣「輕飄飄」的人。骨子裡是尾風箏,看著很是自由,有時甚至灑脫,可實際不過虛浮在世界上空,游離在人群之外。事實上他對大多數人和事都不關心,這是很不好也很可怕的一點,因為對於他這樣的人來說,一旦有了想要關心的對象便一發不可收拾,陷入自己為自己而設的、不堪設想的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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