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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宇峰目光閃爍了一下,正準備回答時,何棠江的手機響了,韓崢約他出去訓練。
「今天可以攀岩。」
只聽到這麼一句話,何棠江立馬就坐不住了,跳起來收拾好東西就要奔出宿舍。
「那麼興奮幹什麼?你明年要參加的是地區性質的室內攀岩比賽,又不是全國攀岩聯賽,怎麼搞的你好像要去參加奧運隊伍選拔似的?」肖丁不理解。
「一口吃不成胖子。」何棠江說,「就算這次是個小比賽,下一次我說不定就能參加全國聯賽了呢?反正我還年輕,努力一把,真被國家隊選中也不是不可能啊。」
「那感情好,社團的贊助費也會更多。」肖丁丁摸了摸下巴,覺得有戲,「走走走,快去訓練,讓韓崢按照國家隊的魔鬼集訓方式給你訓練,爭取早日讓你摸上國家隊的門檻!」
「國家隊教練都沒他魔鬼!」何棠江吐槽一句,準備出門,「對了,阿峰,你還沒告訴我剛才那個曾獲得提名的人是誰?」
彭宇峰笑了一下,翻了一翻何棠江桌上的一本書。
「現在告訴你你也記不住。」他說,「如果你繼續往登山這條路上走,總有一天會知道他的。」
桌上被何棠江翻閱到一半的《極限登山》被彭宇峰闔上,封面上印著的譯者名字,是一行不起眼的黑色字體。
即便你一開始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要繼續在這條路上前進,總會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與他不期而遇。他存在於你攀登過的每一條路線上,存在於你讀過的每一本登山翻譯著作的封面上,存在於所有同齡登山家的回憶和舊照片裡。
他不存在於任何一處,但也無處不在;他的□□已經故去,但靈魂卻一直活著。
何棠江沒有繼續追問彭宇峰,心裡抱著早晚會與那人相逢的期待出門了。
今天,他又與登山世界更貼近了一些,知道了登山也可以去參加攀岩比賽為國爭光,知道了一個級厲害的國際獎項,也知道國內曾有很厲害的前輩獲得過這個獎項提名的殊榮。
登山的世界是如此豐富,何棠江每天都在更了解它一點,也每天都在體會到與那些出色的人相比,自己的普通和平凡。
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何棠江想,世界如此廣大,時間還如此充裕,他大可一點一點打磨這顆平凡的沙石,直到將它磨出光彩,奔赴遠大前程。
何棠江在公交車上一路回想著關於登山的那些事,直到抵達登山訓練基地時,心情依舊很好。不過這份好心情,很快被人打破。
「喂,韓崢,我到了。今天怎麼練攀岩?什麼,不練?你剛才可不是這麼和我說的!」
「我不說允許你練攀岩你會來嗎?」電話里,韓崢一點都不為自己撒謊而心虛,「今天繼續五十組核心力量訓練,基礎功沒打好,其它什麼都別想。」
何棠江掛斷電話,十分憋屈地想,在奔赴遠大前程之前,得先把韓崢這座五指山給掀翻了!
他忿忿地邁著大步進入訓練區,卻在門口遇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禹山山!他從尼泊爾回來了?
身體斜依靠在門邊,左手還纏著繃帶的禹山山,似乎注意到他的視線,也抬頭望來。
他的臉色有些陰沉,眼眶下有明顯的黑眼圈。這讓人很難把眼前的人和半個月前那個充滿活力與自信的少年,聯繫起來。
「又來訓練?」禹山山看著他,嘴角帶著一抹嘲諷的笑容,「我說早晚會送命的事,你們這麼上趕著練習有意思嗎?」
這是禹山山嗎?
那個拼盡全力爭奪選拔名額的禹山山,那個因為不服輸而與葉廷之爭執的禹山山,那個為了重參加選拔而放下自尊心的禹山山,在泥石流發生後第一時間和韓崢參加救援隊的禹山山。
禹山山皺眉,「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別可憐我!一個個的煩死了!」
他用左手奮力捶著牆,情緒激動。
「怎麼,我不登山就不行嗎?山山山山山,要登山的人一個個的都死在山裡好了!還有你,你來湊什麼熱鬧,一個外行人老老實實在自己家裡待著!登山這麼沒有意義的事有什麼價值?」
「可是還有攀岩比賽,還有金冰鎬獎……」何棠江有些無措,不知該怎麼和這個狀態下的禹山山對話。
「對了,還有這些。」禹山山看向他,笑了,「可是和你有關係嗎?每年消失在山上連屍體都找不回來的有多少人,拿了金冰鎬獎以後的第二年、第三年就死在山上的獲獎者又有多少?我想起來,國內好像也有一個人獲得過提名吧,叫嚴冬冬來著,可他第三年就死了!死了就是一塊肉,什麼意義都沒有。」
不是這樣!
即便如此,登山也,那些人也……
「對了,還有你的父親,何山——」
禹山山突然悶哼一聲,嘴裡吐出一口唾沫連退了好幾步,他怒瞪向來人。
「韓崢!」
「滾。」韓崢揍了他一拳後,看也不看他,「既然不想再登山,就不要再出現在基地里。」
他一點都不留情。
禹山山冷笑兩聲。
「我滾了以後呢,你們要忽悠這個連死是什麼不知道的白痴去送死嗎?」
「我知道。我知道登山是什麼,死亡是什麼。」何棠江突然開口,「很多人死了,何山死了,你剛才說的那位嚴冬冬也去世了,連你也差一點被留在雪山。可是還有很多人活著,韓崢活著,張梁活著,還有你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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