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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刘冬几乎快哭出来了,“您不能这样不爱惜龙体啊!顾大人遇害,谁也不好受。但您不能先倒下去了啊!――皇上,您吃一点东西吧!”
“拿下去。”
“皇上!”
极力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去,刘冬哽咽着道,“从昨夜到现在,您已经一天没有合过眼了,您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啊!求求您先去休息会儿了!奴才在这里守着,一有顾大人的消息,奴才会立刻告诉您的――皇上,您去歇一会儿吧!”
光明只是摇头,并没有再说话。一天两夜的不眠不休,让光明的眼圈青暗,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但他却仍支撑着让自己不要倒下。当天空露出一丝曙光时,屋门终于打开了,看着疲惫之极的太医们鱼贯而出,光明一跃而起,迫不及待的问道,“他怎么样?”
为首的太医龙行健低声道,“只要能醒过来,顾大人应该就脱离危险了。”
“什么?”
光明低声叫道,“要醒过来才能脱离危险?如果他醒不过来怎么办?――你们太医署就是这样浪费朝廷不断拨给你们的研究经费的?”
龙行健无奈的解释道,“刚送过来时,顾大人的情况非常糟糕,所有的内脏器官都受到了重创和移位,经脉也大幅度破裂,还中了毒。微臣不仅领着署内精英为他治疗,同时还有七名高手以自身真元轮番为顾大人进行输导,这才……”
光明打断他的话,“不要诉苦了!他醒了,你们自然重重有赏!如果他有了什么意外……”
后面的话,光明没再说下去,但却听得龙行健冷汗淋淋,他连忙把后遗症交代清楚,“不过,从此以后顾大人不能再行武,更会落下病根,年命不永……”
不愿再听下去,光明一把推开龙行健,冲进了屋内。当看到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全身上下包扎得严严实实、有如破布娃娃一样的顾长生时,光明只觉得全身的血似乎一下子全涌到了脸上,他的眼前腾起一片血红的浓雾,耳边嗡嗡发响,接着口一张,“哇”
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喷得身边的刘冬一头一脸,接着他的身体便往后倒……当夏侯日月醒过来时,双眼迷茫的看着虚空,渐渐的,他的眼神由空洞变得凶狠起来,脸上的肌肉也不住的跳动,显得极为狰狞可怕。他自床上一跃而起,暴躁的在室内不停走动着,“查!给我彻查此事!”
听见皇帝连“朕”
也忘了称,刘冬清楚皇帝是暴怒到了极致,不敢说话,他只静静听皇帝的吩咐,“去,把霍凡和黄彬叫来!”
向霍凡和黄彬下达指示后,光明没有去上朝,他只是守在顾长生身边,等待他的苏醒……又是一天过去了,顾长生仍然没有苏醒。看着双目紧闭,面色蜡黄的顾长生,光明只觉得全身发冷,难道,他真的就要这么失去他了?长生,你不可以死。就算你要死,也只能是死在我手里。我都还没有决定到底要不要杀了你,你怎么能就这样死去?光明知道,这世上不会再有昏暗的烛光下,美妇手执利剪,面无表情的将一袭鲜红的嫁衣剪成碎片。她的身旁,是一个稚龄的幼童。幼童悲伤的看着母亲,他知道:娘,很伤心……因为,十一姨娘的过门……他的心中充满迷惑:为什么会这样?当年,爹与娘不是被所有人称赞是“珠联璧合”
吗?尽管年幼,但他仍然知道:曾经,爹娘走在一起,不被任何人看好;但后来,人人盛赞他们是“天造地设”
、“金玉良缘”
。可是到底出了什么事,爹娶回了一个又一个妾,而娘从当初的争吵不休,渐渐变得沉默……他不解:娘的武功那么高,既然她不喜欢姨娘们,那为什么不杀了她们?――只要她们都消失了,娘,一定会像以前一样笑得灿烂吧?当嫁衣已经不复存在时,美妇笑了,招手唤过他,指着那一地碎红,她轻声道,“看到没有,红嫁衣,只有正室能穿。你那今天才过门的十一姨娘和其他姨娘一样,永远只能穿粉红的嫁衣。”
尽管母亲说话时依然是那么平静,那么从容,但他还是感觉到了:马上就会有什么事发生了……果然,下一刻,母亲说,“我要离开顾家了。”
抚着他的发,母亲低声说,“我本想带你一起走的。但你爹不许。而且跟着我在外面吃苦,你还不如留在顾家,不管怎么说,你是嫡子,生活上没人会亏待你……”
怜惜的看着他,母亲有些哽咽,“我可怜的孩子,因为娘的自私,从今往后,你得自己应对那些豺狼虎豹了……”
“长生,你记住:世间没有什么是永远不变的。世上没有谁可以依靠!你永远只有你自己!”
临走的时候,娘告诫他:“如果可以,此生永远不要动真情。如果不幸遇到了,那么,绝对不要放开!无论如何,要把她牢牢抓紧!”
娘惨笑,似在自言自语,“侍舜,如果在你娶回第一房妾时,我能下决心把她杀掉……也许,我就不会痛苦这么多年了……只可惜,我的心,总是太软……”
说这番话的时候,娘的神情是惨烈、凄厉的,他知道:这一刻,将永远铭刻在自己心上。然后,母亲走了。从那一天开始,他的生活发生了变化:曾经,包绕着他的,是羡慕的目光;不管走到哪里,对他,人们总是小心的呵护,无尽的奉迎……但如今,那些原本和蔼可亲的长辈们,看着自己的眼睛中要么是多了怜悯,要么就是对自己不屑一顾;那些原本对自己毕恭毕敬的下人们,开始变得那么陌生,说话阴阳怪气,交待给他们的事,总是阳奉阴违;父亲那些从来都对自己亲切温和的妾室们,眼神开始变得可怕、凶狠。更常常有人劝说父亲:要他让自己自宗学退出,改让其他人进去……也是从那一天开始,族兄族弟与自己的异母弟妹们联合起来欺辱自己。“哼,我娘说过了:你娘德行不端,独占善妒,没有当家主母之量,所以被爹逐离了!而且秦家败了,再也没法帮爹了!所以你这样的人是多余的,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就你这样的贱种,还敢厚着脸皮在宗学念书,真不要脸!――打他!打他!”
“对,打他!”
“打呀!狠狠的打啊!”
随着他们的叫嚷,石块有如雨点般砸在了自己身上。当他流着泪,拖着伤痛的身体跑到父亲面前质疑时,父亲只是冷冷的说道:“我不会帮你。我顾侍舜的孩子从来没有孬种!更没有懦夫!他们欺负你,你难道不知道反抗?――你以为你爹我是一生下来就坐在了家主的位置上?告诉你,当年我受的苦从不比你少,如今这一切,是我自己亲手挣回来的!”
盯着自己,父亲一字一句的说,“只有懦夫才会只流泪,却什么也不做!”
听着父亲的话,他呆了:――爹,居然由得那些贱人这么对他?!!“世上没有谁可以依靠!你永远只有你自己!”
母亲曾经说过的话,浮现在他耳际。从那一刻开始,他真正学会自顾冷暖,自怜悲痛,自舐创伤,自救危难。他开始苦读、苦练武功,发疯般的锻炼自己、充实自己。残酷的现实让他领会到:――什么都是假的,只有自己有实力才最真实!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所有曾经污辱过我的人,他日我必将亲手杀之!日渐深厚的功力,让人不敢再来打骂他。但他的饮食中却常常被人加料,幸好他早有防备。这,是孙鹏提醒他的。孙鹏在母亲离开后一直跟在他身边,忠心耿耿。很多年后,他曾经想过:如果那时候没有孙鹏,自己也许早就死了吧。渐渐的,曾经天真的自己不复存在,也许是因为幼年的经历,也许是出于天性,他越来越冷酷。他学会了把一切完美的隐藏在微笑之下,更学会了在不动声色间运筹帷幄,杀人于无形。后来,母亲病重,她最后的话是,“长生,痴情误我一生。但对于我的坚持,我从不后悔。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会杀了所有跟我抢你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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