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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叹了口气,“还是……你根本……就是想去找他?”
他?荸荠?我更不敢说话了。私奔本是大罪,逃跑加私奔,罪处活埋都不过分。
书房里一片沉默,半晌,他又叹了口气,幽幽地说:“我真有点儿后悔准你写信。当时……”
他咬了咬嘴唇,“就是觉得你也挺可怜。结果,你却……”
他不说了,气息却不均匀,我站着大气儿都不敢出。
“唉,算了吧,不说了。饭在厢房里,你去吃吧。”
他轻轻地挥了挥手,我便出来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一直没人追捕我。君闻书也算放我一马了,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看来,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也许二娘说得对,或许,君闻书对我是好的,一个好主子。也许我该感恩戴德,但我却不想死心塌地。如果哪天他有危难,我定会帮他,但让我对君家死心塌地,我还是做不到。因为他是主子,我是奴婢。奴婢的三条路——陪嫁、做妾和配人,我一样都不想要。我还是想把握自己的命运,哪怕再苦,我的命运,也是我的。
锄桑正在厢房打瞌睡,见我来了,站起来,“司杏,你来了。我们还以为你又……”
看榆扯了他一下,锄桑闭嘴不说了。
我故作轻松地走过去,“又什么?又跑了?”
锄桑不好意思地笑了,“你可真能干,怎么就能跑得出去?我可没那个胆子,也跑不出去。你是怎么跑的?”
看榆和栽桐也早已围了上来,一个个眼睛滴溜溜地转,想听我说。我笑了笑,“毛头!难不成你们也想跑?”
锄桑摸了摸头,“司杏,你就是凶,我就不知道你哪里像女人了。”
我眉毛都不抖一下,“谁说我像女人了?我就是不像女人,否则还镇得住你们?”
“你肯定有地方像的。”
锄桑一脸的认真,“否则那天少爷也不会……”
“锄桑!”
侍槐从外面进来,目光严厉。
那天……这个误会还是解开了吧,我不想让锄桑这么看我。于是我轻描淡写地说:“锄桑啊,那天可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样。真的,那天是个误会。我要逃,也和那天的事没有关系,是别的事儿。”
“哼,我才不相信呢!”
锄桑来了劲儿,完全不管侍槐在冲他挤眉弄眼,“你逃跑的那天,你不知道少爷急得,他……”
侍槐走过来一把拽住他,“出去出去,看外面的园门关好了没,尽坐在这里嚼舌头,跟个老婆子似的。”
“怎么了!你就让我说说嘛,都好几个月没见了,司杏又不是旁人,你瞧她平日跟我嘻嘻哈哈的,脑子转得快,又直爽,我可没把她当女人。我觉得,她也是想知道的。换成是我,我可是想知道,毕竟这是有关自己的事。要不心里忐忑——她以为少爷要罚她呢,是你,你心里不害怕?”
侍槐看了看我,无奈地松开手,把看榆和栽桐撵了出去,自己搬张杌子坐下了,听锄桑在说——
“那天你哭着跑了,我们也不敢追,怕逼得你不好意思。后来午饭没见你来吃,想去叫,又不敢,毕竟少爷不让进女室。一直到下午再也没见着你,我们就急了。让栽桐去看了,结果回说,你屋子的门是打开的,人却不见了,床上乱糟糟的,似乎少了床单,我们当时就急了。”
“其实那天少爷身上确实不大好,有点儿热,你走之后他又躺下了,中午也没吃饭,我们也没敢告诉他,怕他知道了脾气罚你。我们想想,觉得你无非就是找引兰、听荷或内厨房的那些人,便暗暗分头去了,一探口风,都说不知道,侍槐当时就说坏了。”
我瞧了瞧侍槐。“他当时说,你可能是想不开,上……死了。”
侍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晚上,少爷忽然说要起来吃东西,不知怎的,吃着吃着就问起你。我们不敢隐瞒,照实说了。少爷当时就把饭搁下了,亲自去看。在他进你屋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他的脸都有些白了。”
“我就听他说‘不会的不会的’,一边过去翻你的被子,一边说不会的。他转过身,要我们几个不准打灯笼,不准弄出动静,只趁着月光,到附近林子里看看你在不在,我当时觉得他的声音都有点儿颤抖。”
“哎呀,司杏,你以后可千万别干这种事了。你走了,可害死我们了。那个晚上,我们都觉得你吊死了,少爷却让我们去寻你。你说,万一真遇见个尸体吊在树上,那……我平素算胆子大的,可一进那树林,还是觉得头都竖起来了,栽桐吓得都躲到我身后去了。”
当时,我刚逃出扬州城,正躺在桥下枕着石头看月亮。
“找了一圈儿也不见你。大半夜的,反倒差点儿被护院撞见,再也不敢找了。少爷就那么呆呆地坐着,听了我们的回话,一句话也没说。少爷虽年少,我却怕他,但从来没见过他那样的神色。我至今想起来,都觉得怪可怜的。”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去了夫人那边,好一会儿才回来,脸色阴沉沉的,我们谁也不敢说话。他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就连侍槐都给赶出来了。就这么着,一连去了好几天,每天都这样。”
他去临松轩干什么?我瞧着侍槐,他小声说:“是不是怀疑你被夫人弄走了?”
哦,可能是,夫人曾经说过要把我打出去。正想说,听见锄桑又说:“这么去了几天,忽然有一天,他说你们不用再找了,司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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