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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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体温有些偏高,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额头用力地抵在祁连肩膀上,指尖狠狠掐着自己被祁连咬破的伤口。祁连慌忙抓住他的手反折在身后,也因此将他半抱在怀里。
“闭上眼睛,别看——”
萧山雪颤抖着抽搐起来,脊背在他怀里跳动,呼吸声像是喘不上气。祁连突然想起之前在哨兵站被电击的人,他伸手摸了下控制环,确定不是真的出事。
没有电流。
他是突然发病,祁连一时间没办法,只能压着他在耳边低声安抚,另一只手拍着他的后背。
“嘘……没事没事,别怕,没有电。”
萧山雪浑身发抖,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脸憋得通红,呼吸凌乱,绝望地抓着祁连一侧的衣服。而祁连突然后悔自己在向导安抚课上摸了鱼,虽然他现在的反应跟向导能力倒也没什么关系。
祁连不断地拍着他的后背,让他紧紧贴在自己身上。萧山雪的脖颈垂得几乎要折断,因为挣动也露出了一截后腰,白晃晃的吸引着祁连的目光。
或许不应该趁人之危,但祁连不敢动弹,静静等着萧山雪把自己从那片泥潭里捞出来。
“放松,我在。”
或许是人的体温发挥了最好的治愈作用,萧山雪的反应渐渐弱了下来,软绵绵趴在祁连身上闭着眼睛喘气。祁连借机拍拍他的后脑,柔软的发丝在他手下服服帖帖。
“能站起来吗?”
萧山雪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这反应让祁连舒了口气,他突然觉得自己能平白安抚一个ptsd患者,真是好厉害。
祁连把武器收回,旋即半弯下腰抄起萧山雪,像抱小孩一样把他抱在手臂上。
“祁哥力气大不大?这里味道不好闻,抱你去外边。”
对方趴在他肩膀上,无力地抱住他的脖子,没什么动静。
祁连搞定那个向导之后的确记得关了门,因此通道里没有血腥味,时不时吹过的高层冷风竟然算得上清新。萧山雪披着外套抱膝坐在墙角,祁连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额头,确定没事之后转身回去审那两个哨兵。
祁连审了多久,萧山雪就发了多久的呆。
果然审讯还是要哨兵站这种专业人士来。祁连把人一脚踹醒,连哄带骗很快就诈了个底掉,然后又颇没有风度地把人打晕绑了,连嘴巴和耳朵都给堵上锁在小房间里。这些人后边可以交给哨兵站问问底细,了解地塔的结构组成。
这么想着,祁连转向萧山雪。这时候他也刚刚抬头,眼神有些呆滞。
“刚刚打架不是很凶吗?怎么突然蔫了?”
所有的针锋相对和不自在在失控面前都消弭于无形。祁连在他身边坐下,搂了下他的肩膀。两个人腿挨着腿,萧山雪一边脸颊被太阳晒得有些泛红,就连抬起来挡眼睛的手指尖都是粉色的。
“他们在说报仇,”
他指了指耳麦,“为家人报仇。”
“你杀的?”
萧山雪点头,声音飘飘忽忽,吸气的时候带着明显的颤抖。
“地塔在我分化为向导之前就把我带走训练。我不肯,他们就电我,有时候甚至还会让我看着那些人被折磨,最后求着我给他们一个解脱。”
萧山雪努力地在回忆中维持呼吸,连肩膀都绷了起来。冰冷漆黑的日子渐渐有了雏形,从一个失魂落魄的十九岁向导口中化为实体。
“他们是被骗来的,有人以为是来照顾我,有人以为是来做科研。他们没伤害过我,但我拒绝不了。那些录像会被交给他们的亲人,告诉他们是个意外,然后培养成现在的杀手。”
在萧山雪忽快忽慢的讲述中,祁连仿佛看见了一个小少年,手里攥着一把带血的刀子倒在地上,因为做得不够好而被电到浑身抽搐。
身穿灰绿色防护服的人走进来将尸体抬走,而躺在地上的活人则成了一条被随意跨过的死狗。白衣研究员解开脚镣将他放上研究台,在他身上贴满电极。
“生命指标正常,肾上腺素分泌过高。精神波动达到刺激标准,阈值测定比之前高了零点一个百分点。”
另一个人翻了翻他的眼睛,瞳孔扩大涣散,意识是飘忽的,于是他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十几岁就这么禽兽不如,造孽。”
“那可不是,为了自己不受苦就去害别人,”
前者戏谑地拍拍他的大腿,“他都被电起反应了,你说他对着女人行不行?”
“这个实验要等他成年,那会儿不知道我们还在不在地塔。他长得还挺好看的,我想看他跟男人……”
他们吃吃地笑起来。
他们不把这个少年当人,他在他们眼里甚至还不如斗兽场里的狮子老虎。从第一次训练他吐得天昏地暗,到最后一次萧山雪连哭都不敢哭,更不敢尖叫,只能因为自己满身血污而不肯躺到床上去睡觉。他缩在地板上的小窝里,静静等着第二天的训练——精神图景,精神幻象,杀人放火,或者更简单地给他推一针麻醉、把他拉到实验室去。
他放弃了少年天性。地塔以为他们成功了,但十九岁的萧山雪还是逃了出来。
萧山雪抬起头,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脸颊放肆地流下去。他几乎是在哀求。
“祁连,我不能再杀人了,我会贪心活着变成一个怪物,当时你不应该救我的——”
“我会看着你,不让你变成怪物。”
萧山雪泪眼婆娑,他是有点喘不上气来的,眼角和鼻尖都有些泛红,但依旧看向祁连,仿佛他是落水后的最后一块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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