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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浔的心猛然狂跳起来,浑身的血好像变成固体,从心口到指尖,都是一阵酸麻,然而她的表情却冷绷着,不露声色。
左擎苍将黑色Toledo商务文件包放在圆桌上,他的位子安排在舒浔对面,不知是刻意还是个人习惯,他并没有在那个位置坐下,而是将姓名牌移到指定位置旁边,接过陆子骞端来的一杯咖啡后,在姓名牌后坐下,正好位于舒浔视线的右前方。
舒浔虽不想再跟他对视,但下意识又抬眼看了看他。目光所及第一处,便是他的手。修长而有力却不粗糙,指甲修得短而干净,手掌与手腕相接处皮肤有一块薄茧——未婚,不抽烟,室内工作者,经常接触电脑;手表戴在左边,文件包放在左边,看资料时,用左手把纸折好弄平——左撇子or惯用左手……舒浔的脑子不紧不慢运作着,虽然关于他的一切她根本不陌生,可还是想试试自己的推理能力。忽然,舒浔感觉到到对方投来的冷厉目光,忙垂下眼睫,翻动着手中资料。
左擎苍以快十倍的速度从上到下审视舒浔一遍,又不以为意地移开目光。
见他二人谁也不正眼看谁的冷淡模样,陆子骞不禁有些失望,说好的同仇敌忾呢?转念一想,左教授历来不是爱搭讪的人,这种局面似乎也该在情理之中。
市局局长刘孝程和分管刑侦支队的陈洋智副局长到场后,案情介绍分析会议正式开始。两个专家的到来让刘孝程暗自舒一口气,自他上任以来鹭洲还没有发生过如此震惊全国的案件,好在公安部及时作出部署,在案件迟迟没有进展之时,邀请了着名的刑侦专家左擎苍协助办案。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上头还调配了一位归国犯罪心理学博士参与办案,往小了说,能与左擎苍互相配合,往大了说,有利于我国在这个专业领域研究的长远发展。
犯罪心理分析——刘孝程早有耳闻,他儿子高中时候就狂迷什么《犯罪心理》美剧,他也跟着看了两季,心理侧写、画像这种破案手法靠谱不靠谱有待于实践,黑猫白猫,抓得着老鼠的就是好猫。
可看到舒浔的时候,刘孝程不免有点失望,这样一个年轻姑娘,真的能挑起这起案件的一半大梁?
刘局长作欢迎讲话和案件综述的时候,左擎苍和舒浔各自拿一份案卷,一个在看验尸报告,一个在看物证照片,安安静静。发言稿尾声,刘局长刚念完“……二位专家互相配合,相信能给这起案件带来巨大转机。在二位专家的鼎力帮助下,全体干警要发扬……”
一句,左擎苍忽然放下手中资料,看向他。
“抱歉,我不跟这个女人合作。”
一语凉薄,还带有极大的藐视意味。他甚至不称呼她的名字,以“女人”
一词,给舒浔的存在下了定义。她不是专家学者,她不是同领域精英,不是同僚,更不是战友,只是个生物学上的普通雌性。
陆子骞暗自倒吸一口凉气。这么多年了,左教授那孤傲的性子一点没变,对女性的厌恶和排斥更是不减反增!比如,他不带女研究生和博士,不管报考女生的专业成绩多么优秀,他连面试的机会都不给;再比如,他开设一门“女性犯罪心理研究”
选修课,你录下他课上的所有言论,基本可以深入剖析所有女性罪犯的犯罪动机,在这门选修课上,你能学到一句中心句——用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女人的心。
可左擎苍的私生活是那样神秘,陆子骞没有听说任何他被女性伤害或者和女性相爱的传言,但可以百分百肯定的是,他并不是一个gay。
舒浔听完那句话,脸上没有明显的不悦,只是马上开口回了一句:“实际上,我也不需要这样的助手。”
所有人都安静了。
这一句,似乎更具藐视性。
助手?她将左擎苍摆在了“助手”
的位置,而且还是一个“多余的、不需要的助手”
。
这个女人看上去一脸冷漠,实际竟比左擎苍还要狂傲?
难道,两个人曾经有过节?
如此,把舒浔接回来的老张几乎要哭了,他俩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难道不应该站起来热络地握手,对自己的专业成绩一番低调的炫耀,然后形成统一战线,发誓揪出凶犯吗?说好的互相吹捧、惺惺相惜呢?
这种局面,该如何收场?
刘孝程毕竟老辣些,脑子一转,“这样吧,二位专家都有各自的研究领域,在行动方式和思维方式上肯定存在较大不同,不如咱们求同存异,按照各自的方法开展独立侦查,支队的所有资源随你们调配,找出凶手,就皆大欢喜了。”
会议室里一时安静得很,可所有人都觉得气氛剑拔弩张,左擎苍和舒浔都没再提出异议,更没看对方一眼,而是继续低头看案卷。案卷厚厚一叠,封面上印着几个黑体大字——
鹭洲3。14世纪阳湾小区灭门案。
☆、第2章灭门
重案组的陆子骞对案发当日记忆犹新。3月15日上午,110指挥中心接到群众报警,说世纪阳湾小区一家三口惨遭杀害,赶赴现场途中,大家都以为这是入室抢劫暴徒的恶行。到了案发现场,大家都悚然了。
位于十六楼的这户人家门口还贴着大红的双喜,里面三具尸体,一片狼藉。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客厅男性尸体,头部多处遭到重击,双眼赤红圆瞪,表情惊恐,腹部插着水果刀两把,颈部还被割喉;卧室门口仰躺女性尸体一具,下。身未着一物,上衣掀起到脖子处,头部多处遭到重击,颈部被电话线勒紧;洗手间内一具女性婴儿尸体,颈部掐痕明显。
法医和痕检师汇报了现场初步勘查结果。
三人死亡时间都在3月14日晚六点至八点之间;一男一女致命伤都为头部重创造成的颅骨开放性骨折,腹部刀伤、颈部勒痕都为死后“补刀”
,其中,女死者毙命之后还遭到X侵犯;女婴死因为窒息。凶手在现场留下染血旧雨衣一件、榔头一把(疑似凶器)、普通棉质手套一副,上面能提取到的完整指纹很少。虽然屋里血流成河,但柜子、皮包等等都没有被翻动的迹象。
随后的完整验尸报告里还显示,男女死者脖子后面有电击的伤痕,由此推断凶手先用电击棒把他们击晕,然后才下的杀手。
陆子骞和几个同事翻看女性死者翁玉死前发布的几则微博,上面写道,她下班后从父母家把孩子接回家,途中买了点菜,满心欢喜要做一顿丰盛晚餐等待丈夫黄文渊下班,一起度过“白色。情人节”
。
陆子骞来到厨房,那里饭已焖好,锅里还有未熟的清炒胡萝卜,可见女主人晚餐未做好,就惨遭杀害。
排除了劫杀及其他任何与金钱有关的犯罪动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凶手与这一家人有着惊天的仇恨,以至于将成年男女杀害之后,还凶残地破坏着他们的尸体,甚至连不到一岁的婴儿都不放过。无论什么时候看现场照片,陆子骞心里都是一阵战栗。他不知道凶手与死者们之间到底有多大的矛盾和势不两立的仇恨,能让一个人如此疯狂地去报复和杀戮。
立案调查了一个月,除了找到几个与这夫妻二人曾经有些小矛盾的嫌疑人外,毫无进展,而且,嫌疑人基本都有不在场证明。凶器榔头上提取到杂乱的指纹,这把旧榔头随处可见,连同那幅脏兮兮的旧手套一起,都像是凶手随便在哪个工地或者装修队里偷来的。陆子骞也考虑过买凶杀人这一方法,但这几个嫌疑人与夫妻二人的那点矛盾,什么借钱被拒绝、酒后红脸、暗恋未成之类,不足以让他们花那么多钱买凶。
世纪阳湾小区刚交房不到一年,二期还在建设,正式搬进去居住的住户并不多。黄文渊和翁玉奉子成婚,一交房就匆匆装修了一番,才搬进去住了不到两个月。小区里的摄像头启用的不多,陆子骞和同事们反复看了案发前后仅有几个监控的录像,说实话,都没有发现什么特别可疑的人物。主要还是因为正在建设的二期和已经建好的一期之间并未隔开,这个凶手如此狡猾,且具有一定反侦察能力,作案前后肯定选择绕到二期工地里,随便从哪个缺口离开都行。
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太快,好事者微博一发,不到两天时间,全国网民几乎都知道鹭洲市发生了这么骇人的案件,关注度一度高居榜首,一个月以来,天天有大批网友在市局官方微博下质问这起案件的调查结果,甚至有人故意造谣说凶手背景大,鹭洲公安不敢动手捉人、世纪阳湾小区动工前其实是一片墓地,怨灵作祟等等——都是无稽之谈!
老张回忆一遍一个月以来的破案之路,感慨万千,只希望眼前这两名不同路数的专家能帮助他们迅速破案,严惩凶手,给大家一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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