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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让人送了口谕来,说什么也不必担心,汴京里外都胜券在握,樊旭海和樊子期死了的消息一传出去,樊家军心大乱,被王老将军和两位参将打得节节败退,反倒在往南边退去。汴京里头……陛下说马上便要收网了。”
席向晚点点头,“岭南呢?”
“都察院早先派去岭南的人已经将樊家剩下的人尽数收监,海滨的叛乱也平了,会派兵沿途押送这些樊家的余孽进京判决。”
翠羽细细地一条一条数着道,“哦,还有,岭南甄家一家安好,樊承洲的一双子女也在他们家中,随大人南下的队伍中,分的一半人还是安安全全潜了进去。若是没有他们,也没那么容易掌握樊旭海死后的樊家主宅。”
席向晚又思索着问了一些细节,确认眼下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自己操心的事情之后,才摆摆手让翠羽退了下去。
樊承洲不想再跟樊家扯上关系,樊家如今是一根主心骨都没有,剩下的自然是树倒猢狲散。
接下来最为让席向晚担忧的,却不是外患,而是被宣武帝一手勾了出来的内忧。
樊子期悄悄潜入汴京城得满足两点条件:其一,他的行踪必须隐秘;其二,汴京城对他来说危险不大。
前者还能用樊家自身的能力来解释,后者却能说明汴京城里有多少高门望族悄悄地在这场战役中选择了站在樊家那一侧。
光是席向晚这些日子里知道的,汴京城里大大小小二十个姓氏就是要被满门抄斩的命,就跟上辈子的席府一样。
这些家族借助樊家提供的便利或是自身优势,在汴京戒严的时候,不仅不一致对外,甚至还将刀锋对准了自己的邻居同僚,控制住了不少有权有势的家主们,给樊子期的进京大开方便之门。
别说平崇王府被高家掌控,就连武晋侯府都险些中了招,好在席元清和席元衡当时正在府中,及时制止了一切。
这些野心家一个接一个地跳出来,却也正合了宣武帝的计划。
世家对国家来说是一柄双刃剑。好的,能成为中流砥柱;不好的,便如同跗骨之蛆,却又难以除去。
正好有樊家造反这个良机,宣武帝以此为饵,将不安分的家族一口气给钓了出来。
可这一长串的肥鱼,临死之前会不会凶猛反扑,就是席向晚最为放心不下的事情。
她知道这次引蛇出洞就是伤势尚未痊愈的虞传给宣武帝出的主意,这就立刻让她想起了上辈子虞传的死因——这位出身寒门的才子,也是因为要对豪族大刀阔斧做改革而被世家们暗地里除去的。
二月时的会试,调查到现在也还没出结果,寒门与豪族之间的争斗像是一张拉了太久的弓,随时都有可能崩断。
想到这里,席向晚轻轻叹了口气,侧头轻轻抚了抚宁端的丝,见他仍旧睡得平平稳稳,忍不住低头亲亲男人干燥的嘴角,用自己的舌尖将其一点一点湿润。
宁端千辛万苦、负了这一身伤才回到她的身边来,若是有不长眼的在这个时候找到宁府头上来,就怪不得她拿出当年的手段来整治一番了。
248、第248章。。。
宣武帝在前一日就及时从太行宫那头收到了樊子期身死的消息,让他长长松了一口气。
宣武帝知道自己走了一招险棋,引蛇出洞的时候,竟也让樊子期暗度陈仓进了汴京城里。
好在樊子期为求妥当先去了启帝宝藏,才叫他在席向晚手里栽了。
宁端和席向晚回宁府的关头,樊子期的尸体和前朝玉玺也一道被送去了宫中宣武帝的面前。
年轻帝王拿起一块碎片看了眼,啧了声,“樊家几十年,就为了这东西?”
他有些不屑,“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居然在意这点扶不上台面的死物。要换成是朕,先把汴京城攻下,再自己雕个玉玺,哪里有人敢说一句不是?”
他身边有人立刻严肃地反驳,“出师有名本就是理所当然,陛下此言差矣,恕草民不能苟同。”
宣武帝无语地转头看向身旁的虞传,“朕喊你来,是让你干正事的,不是当御史进谏的。”
虞传面不改色,“陛下,您是九五之尊,理应广纳天下人谏言。草民……”
宣武帝把玉玺碎片随手一扔,做出一幅什么也听不见的模样,转头就把一本放在旁边的册子给打开了。
这本册子看起来不厚,打开之后才能看出里头层层折叠起来足有十数层,里头密密麻麻写满的都是投向樊家、在最近几日间往别人家里伸手的家族中人姓名。
光是一眼看过去,从头到尾,名字足有上千人,叫人不寒而栗。
虞传也适时地住了嘴,他开口道,“陛下,这二十个姓氏虽然都有叛乱之嫌,按律理当诛九族,但终归主谋是樊家,其余的或许能按罪行轻重定夺,也避免给陛下落下一个暴君的骂名。”
宣武帝翻着名册,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这名册到他手中已经有一两日了,其中许多名字看得出来是女性,当然这其中必定也有许多孩子。
无辜被牵连的人自然是有的,可造反这事儿,能和谁去说理?
粗略计算了名册上的人数,宣武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虞传,等此间事了,可就是会试的重考了。”
虞传不慌不忙,“承蒙陛下厚爱,草民必当全力以赴。”
“在宁端有空回来之前,你就先给朕打个下手好了。”
宣武帝理所当然地道,“——朕知道你伤还没好,太医院在旁随时待命,你哪怕吐血了骨头再断一次了都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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