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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游忽然打断她：&ldo;你错了，夫人杀了他们，怕不只是因为这缘故吧？&rdo;叶夫人怔住。李游只是看着她，微笑。许久，叶夫人终于点头：&ldo;不错。&rdo;南宫雪皱眉：&ldo;不知真正使夫人下决心的，又是什么缘故？&rdo;叶夫人闭目不语。李游踱了两步：&ldo;二十几年前，声望盛极的陶门竟因意图谋反被朝廷诛杀，上下一百多人竟无一人逃脱生还，当时许多人都认为是遭人陷害。&rdo;见他忽然说起这件不相干的事情，除了何璧与叶夫人，众人都愣住。南宫雪沉吟道：&ldo;陶门主当时虽年轻，却生性淡泊，江湖人人皆知，但朝廷当年分明从陶家后院搜出了大批火器与武器，事实俱在不容抵赖。&rdo;李游点头：&ldo;陶门主既生性淡泊，私藏兵器又有何用？&rdo;这件事本来在当时就是件大疑案，不想他此刻又提起，还说得津津有味，唐可忧与唐可思都听得呆住。唐可思疑惑：&ldo;那是怎么回事？&rdo;李游不答，却看着叶夫人：&ldo;夫人当年父母双亡，流落中被陶门主所救，一直寄居在陶家，对于此事，夫人有何高见？&rdo;叶夫人默然半日，忽然道：&ldo;他自然是被人陷害。&rdo;李游道：&ldo;陶门谋反，私藏兵器铁证如山，夫人又从何而知？&rdo;叶夫人不语。李游又道：&ldo;陶门虽不算江湖第一派，却也该防备森严，要将这些东西事先运进去藏好而不被人知觉，那陷害陶门主的人又是如何做到的？&rdo;唐可思皱眉：&ldo;可是我曾听爹爹说起过，陶伯伯绝对不会谋反的，不知道谁害了他，爹爹这几年还时常伤心的……&rdo;邱白露忽然开口打断她，语气满含讽刺：&ldo;想是未能替陶门主报仇的缘故，当年&lso;把臂三侠&rso;何等的情深义重，不知柳如是否也伤心了许多年？&rdo;叶夫人沉默。李游笑道：&ldo;这许多年过去，唐堡主想来也该伤心。&rdo;南宫雪道：&ldo;自陶门被诛，此事从此便记入了朝廷绝密档册，那告密之人也始终无人知道，莫非李兄已查出来了？&rdo;&ldo;纵是查出来，那百多条人命又如何清算？&rdo;李游摇头，又看着叶夫人，&ldo;夫人可知道是谁陷害了陶门主？&rdo;叶夫人全身一颤。他逼问叶夫人做什么？不只杨念晴疑惑，唐可忧兄妹也不解地望着母亲。李游依旧盯着她，长长的睫毛下，目光里虽满是俏皮的笑意，却又无端让人觉得凌厉：&ldo;夫人想必也已知道了，唐堡主伤心，夫人又何尝不是？&rdo;他并没有动，叶夫人却不由自主后退了几步，惊恐而又企求地望着他。真相&ldo;大白&rdo;见她摇摇欲倒，唐可思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扶住她：&ldo;娘！&rdo;李游摇头：&ldo;若无陶门主，只怕就没有如今的夫人，但若有了陶门主，夫人如今也不会在唐家堡了吧？夫人左右为难，却始终是要伤心的。&rdo;这话说得更奇怪了，杨念晴暗自诧异。叶夫人仿佛已站立不稳：&ldo;不错，只怪我……&rdo;声音颤抖，她显然在努力控制自己。&ldo;只怕正是如此，&rdo;何璧忽然冷笑一声，&ldo;若没有夫人，陶门主的确不会招至这杀身灭门之祸。&rdo;见他言语对母亲不敬，唐可思怒道：&ldo;你这人无理！陶伯伯纵是冤屈，我爹爹也并非不想替他报仇，只是无从查起而已，如今你们逼我娘做什么？好笑！&rdo;何璧冷冷道：&ldo;正是好笑得很，那告密陷害陶门主的人，正是陶门主的两个好兄弟，唐惊风与柳如。&rdo;这话无异于一声惊雷！被好朋友、好兄弟出卖，谁都明白，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谁也想不到，那栽赃陷害陶化雨，而后又去告密，害得他惨遭灭门的人，竟是他平生最信赖的朋友、情同手足的兄弟‐‐唐惊风与柳如！私藏兵器火药是多大的罪过，陶门当时盛极，防范纵然疏忽，还不至于让别人把这些东西偷偷运到自己后院而不知觉，也难怪当时人人都只是怀疑，却最终不得不相信事实。有机会将兵器火器事先藏入陶家后院的，只有他最信任的兄弟！唐可思惊叫：&ldo;你胡说！&rdo;何璧不语。&ldo;不是的！&rdo;唐可思小脸通红，惊慌失措，&ldo;我爹爹一直都为陶伯伯伤心，还在追查陷害陶伯伯的凶手，他……没有！&rdo;邱白露道：&ldo;贼喊捉贼的怪事并不少。&rdo;见他侮辱父亲是贼，一直跪在地上不言语的唐可忧倏地站起来，怒道：&ldo;我父亲为人正派，你们无凭无据，休要信口诬陷！&rdo;手已按在刀柄上。邱白露淡淡道：&ldo;唐公子想杀人灭口？&rdo;唐可忧更怒。叶夫人面露惊慌之色，厉声喝道：&ldo;忧儿！&rdo;&ldo;母亲……&rdo;&ldo;不得无理，如此冲动，这许多年白养了你么！&rdo;估计是从没见她这副失措的模样，也没听她说过这么重的话，那目光里除了责备、悲哀，竟还有许多恐惧之色，唐可忧愣了片刻，缓缓垂首。可怜天下父母心！她知道的，这一天迟早会来，真相始终会大白于世，她一直担心的，始终都是儿子，这种不冷静的性子，如果自己不在了会不会冲动惹祸？若非为了儿子，她只怕也不会等这么久吧。何璧道：&ldo;当时朝廷要诛灭陶门，派去负责此事的，正是当年声名最盛的曹通判，如今他已亲口承认，夫人该不会以为他在说谎。&rdo;叶夫人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来。李游点头：&ldo;纵然唐堡主与林星事发，夫人也不至为此事而弃多年感情于不顾，令夫人下了决心的缘故，正是陶门之事吧。&rdo;他又微笑道：&ldo;据说，陶门主当年对夫人曾有……恩情，夫人既然知道他的仇人，自不会坐视不管，只是，夫人如此一来，对得起陶门主，却又对不起唐堡主了。&rdo;叶夫人目光闪烁，喃喃道：&ldo;是，我对不住他。&rdo;唐可忧怔怔道：&ldo;娘……&rdo;见她并不辩驳，竟已默认了此事。唐可思害怕地抱住母亲：&ldo;娘，爹爹没有……&rdo;叶夫人轻轻摇头，看着儿女，终于流下泪来：&ldo;他当初的确是错了，但这许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内疚，过得并不比那些死了的人强，如今……&rdo;她不再说下去。唐可忧也面露羞愤之色，出卖朋友，出卖兄弟，正是江湖上人人唾弃的那类小人，想不到父亲竟做出了这样一件可耻的事情！眼见着从小到大一直崇拜着、尊敬着的偶像正在一点点崩塌，你心中又是什么滋味？李游忽然道：&ldo;在下正为一件事奇怪。&rdo;不等叶夫人说话，他已自顾自道：&ldo;唐堡主、柳如与陶门主非但无冤无仇，还是至交好友，若无利可图，他们怎会做出这等事？在下前日查过，陶门主去后，陶家家业竟全入了柳如之手。&rdo;&ldo;而唐堡主，&rdo;他看着叶夫人，&ldo;陶家家业并未落入他手中一文，既未能从中得到一点好处，他为何会如此糊涂？&rdo;叶夫人凄然不语。是啊，他什么好处也没有，他的妻子在二十几年后杀了他，而他自己，有生之年也倍受良心折磨，还成就了身后的骂名。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李游道：&ldo;陶门主当初待夫人不薄。&rdo;叶夫人点头，幽幽道：&ldo;他……是我的恩人，他当初既救了我，我不能对不起他，叫他陶家一门含冤莫白。&rdo;李游微笑：&ldo;陶门主待夫人固然有恩，但倘若没有这一场变故，夫人只怕已真正成了陶家的人吧，夫人可恨唐堡主？&rdo;叶夫人终于别过脸：&ldo;是，我当初是喜欢他，当年母亲一去不返，我受尽欺辱，十四岁那年，让我遇见了他，他救了我。&rdo;&ldo;他是个好人，向来诗酒自乐，从来都没想过要去争些什么，&rdo;她看看发愣的儿女，微微一笑，&ldo;虽然知道他已有了妻子，我却还是忍不住……&rdo;停了停，她垂首：&ldo;后来，我遇上了惊风，你们也知道，他对我很好。&rdo;李游微笑：&ldo;唐堡主一生只娶夫人一个，如此多情，已经很难得，夫人既明白他的心意，想必他也很高兴。&rdo;叶夫人摇头：&ldo;但我当初一心只在陶大哥身上，并未留意他半分。&rdo;十几岁的女孩子流落街市，受的是怎样的欺辱？而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被人救了下来，有谁能明白那种心情？何况陶化雨为人又极好，因此纵然知道他已有妻室，她还是愿意跟着他。何璧沉声道：&ldo;唐堡主便是为此起了杀心？&rdo;叶夫人摇头，露出愤怒之色：&ldo;一切都是柳如的主意！柳如贪图陶门的产业，又拿我说动了他，他……他才会做出那等不义之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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