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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也並非全是謊言,她有個哥哥是真的,他已經不在了是真的,為了他突然改變主意幫婁閣也是真的。
所以,蘇硯眼裡的落寞和無奈很真摯,真摯到婁閣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溫熱掌心落在她的頭頂,小心翼翼地輕揉著,從他唇間溢出的安慰宛如和煦春風般,「不要想太多,你還活著、還活得好好的,對你哥哥而言這便是他最想看到的。」
「但願……」
是「但願人長久」的「但願」,一種明知道不可能卻還是如此希望著的痴想。
蘇硯揚起一抹苦笑,被褥下的指尖輕撫過腹間那道凹凸不平的醜陋刀疤,這道疤是她哥留下的,早在他離開前,他就想讓她去死。
他最不想看到的應該就是她還活著、還活得好好的……
「不說這些不愉快的事了,還是說回你姐姐吧……」想到這,蘇硯愈發堅定了要幫婁閣的心,「香盈院的那些護衛都是中看不中用的,憑我們倆的功夫,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把你姐姐帶出來。」
「不行,不能來硬的。」
「為什麼?」蘇硯不解地問,他之前躲在天香房間的衣櫃裡不就是打算來硬的嗎?
「我總覺得我姐姐和太子似乎也不是那麼單純。」
聞言,蘇硯微微一僵,「怎麼了?」
「那晚之後,東宮護衛每天都守在香盈院,我猜多半是太子怕我姐姐有事。若是我們硬來,而我姐姐又仍舊執意不肯走的話,那勢必會又一次驚動太子,到時候事情就更麻煩了。」
「也是呢……」蘇硯暗暗鬆了口氣,看來他姐姐並沒有跟他說太多,他顯然以為太子跟他姐姐之間不過是些風月之事,這對她來說是件好事,既然他不清楚婁天香的真實身份,那自然也不會懷疑她另有所圖了,「那我們等到風頭過了再行動?」
「太子以為我們是去刺殺他的,事關重大,這風頭恐怕沒那麼容易過。」婁閣頓了頓,欲言又止了起來,「我倒是有個辦法,只是……」
「什麼辦法?」蘇硯追問。
「既然我姐姐喜歡那個宋知然,那你便易容成宋知然去找她,想必只要是宋知然開口,就算是私奔,我姐姐也會心甘情願跟著他走。」
「……」邏輯通順、思維縝密,怎麼看都不像是臨時起意,蘇硯不得不懷疑,早在第一次見面婁閣發現她會易容時就已經計劃好了,此後的蓄意接近不過就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
見她沉默,婁閣劍眉微蹙,表現出了一絲為難,「只是這樣一來,難免就需要你去涉險了,萬一被我姐姐識破,還是可能會驚動太子……」
「那不要被識破不就好了。」蘇硯打斷了他,笑著道:「給我點時間,我保證讓你見識到一個就連你姐姐都分辨不出真假的『宋知然』。」
「下月初三,不見不散。」
她想了想,點頭,「好,不見不散。」
婁閣並未離開,而是直挺挺地站在床邊。
半晌後,蘇硯忍不住打破了沉默,「不見不散……」
他輕輕「嗯」了聲,依舊沒有想要離開的意思。
蘇硯只好硬著頭皮直接了當地問了,「你不走嗎?」
「不走,你若是困了就睡吧。」
「……」你站在這裡我怎麼睡啊?!
「若是你又夢見你哥哥了,醒來時我還能陪你說說話。」
「…………」蘇硯心口陡然輕抽了下。
還沒來得及回神,她便已經被他強行按倒在床上,突然的靠近讓她情不自禁地倒抽了口涼氣。
可他只是替她掖了掖被角,側過身在床沿邊坐了下來,緊緊握著她的手,像是哄孩子般的呢喃道:「放心睡吧,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只是不想讓你一個人。」
她妥協般地輕輕「嗯」了聲。
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掌心很溫暖,就連呼吸都像春風一樣……不知不覺間蘇硯就睡著了,她甚至記不清上一次睡得那麼安穩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也不知道婁閣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空氣里仿佛還瀰漫著婁閣的氣味,可是房間裡卻已經空無一人,倒是桌上停著一直信鴿……
她好奇地起身湊近,信鴿身上綁著一張紙條,寫著——「它能找到我。」
這應該是婁閣的字吧?和他的人一樣好看。
這隻信鴿多半也是婁閣養著的,她忍不住伸出手,輕撫了幾下,嘴角悄然上翹。
第9章南有喬木,不可休思。(3)
易容並不僅僅是塑一張人皮面具那麼簡單,一言一行都需要修飾,就連易容成一個虛構出來的人物也需要一定的借鑑,更何況是像宋知然這種確切存在又赫赫有名的人。
蘇硯跟宋知然並不熟,甚至從未接觸過,也沒有機會接觸,想要了解他的習性唯一的辦法就只有暗中觀察了。
幸好宋知然的宅邸就在夏都,距離臨陽並不遠。
跟蹤了他數天之後,蘇硯不僅掌握了他的言行舉止,還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道貌岸然」。
乍一看,他就像傳說中一樣,愛妻如命,時常陪著他妻子策馬同游、逛街看戲、你撫琴來我舞劍,恩愛得不要不要的;可是入夜後,他都會去行館跟那些江湖中人議事,說好聽了是議事,說難聽了不過就是把酒言歡,而每晚前來侍宴的都是天香,從臨陽到夏都,坐馬車也得兩個多時辰,她總是不厭其煩地欣然而至,然後一直待到天亮才離開,有時候是睡在宋知然房裡,可更多時候是睡在宋知然想要籠絡的那些人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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