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翊坤宫教子(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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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
窗外起了风,吹来满天云朵慢慢遮去了早起明媚的日头,不一会儿就只留下一个淡淡的光圈挂在天上,乌突突,月亮似的。
九皇子奕枫靠在西暖阁南窗下的贵妃榻上,头枕双臂,眯眼看着玻璃窗外的西府海棠。一个小宫女跪在榻前卖力地捶着腿,另一个躬着腰轻轻地拨着高几上一盅热热的茶。
海棠在冬天开了花,绽了一树的粉骨朵儿,没有春日浓密茂盛的绿陪衬,瑟瑟的粉嫩。这是所谓的吉兆?奕枫看着只觉得像一个穿着夏纱的女孩儿站在冬日冷风里,背景是远处一株枯枝的老槐,更显得那花树诡异的灵立。
回手捡起那盅茶,就着冉冉的水汽正要低头抿,小宫女一拳正好敲在膝盖的伤处,疼得他一蹙眉,手一颤,热茶扑了一点在手上,这半日心里的一股燥火终是蹿了起来,奕枫丢了茶盅对脚边喝道,“滚。”
镜子前比量衣裳的尹妃听到声响回头,不待她开口,身旁服侍的常嬷嬷忙走了过来,冲那小宫女斥道,“真是越的不知用心!长那眼睛是做什么使的?”
又冲两边道,“这等粗笨的东西不赶紧撵到后头去还等什么?”
那宫女早已吓懵了,不待哭出声就被架起来拖了出去。收拾干净这边,常嬷嬷又弯腰在奕枫身边,关切道,“殿下,可伤得狠?奴婢这就叫人传太医去。”
奕枫不耐地摆摆手,常嬷嬷便很识趣地住了口。
尹妃转过身,对身边吩咐道,“去,拿那瓶梅花清露来。”
“是。”
宫女取了清露来,尹妃走到贵妃榻旁娘儿两个并排坐了,把清露递到奕枫手中,又伸手轻轻摸着他膝头,“回去让人好好儿给你揉揉。”
“嗯。”
听他闷闷地哼了一声,尹妃叹了口气,“让你莫要逞强,偏不听,这才下了校场就又伤着了。”
“一点小伤而已,母妃切莫告诉皇父。”
“怎么?是怕皇上挂记,还是怕他不许你下校场,只许读书?”
奕枫挑了挑眉,终究没驳出来,讪讪地笑笑,又缠道,“母妃最知道儿子了,哪能一日什么也不做只坐那儿读书?岂不要闷死了?三哥、五哥好静,读书算是本事;八哥讨了巧学画也算本事,偏我这一身功夫倒不是了么?”
“哪个敢说不是?”
尹妃笑,“我听说那威风凛凛的镇西王回来骑射也比不得我儿。”
奕枫想起那一日校场的较量,九门提督并镇西大将军都败在他手下,得意地笑了,“那一日若不是我腰还不利落,兵刃也不会输给二哥。如今我下去,禁卫军里那个不知!”
“皇上他,也知道reads;。”
尹妃柔声道,“你自小就耐得苦,又极灵性,小的时候这些年长的皇兄们就比不过,大了哪里敢比?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单许你一个往禁卫军校场去。只是,这圣贤之书么,总得读,虽不说能像你三哥一样做东阁大学士,可好歹也把功课应付过去。”
“怎的不是?哪里落过?”
奕枫烦不胜烦,“文华殿的功课虽说我不如八哥读得好,可也没差什么。自从那个西洋来的师傅开了西方算学与格致之学,整日算啊画的,我就头昏脑胀!”
“昨儿你三哥过来请安也跟我说起过,”
尹妃道,“说是什么大不列颠国来的,叫伯伦特的,在咱们大周住了十多年,可这话还是说不利落。”
“说的就是!”
奕枫立即道,“母妃,您说,这话都不利落还指望他能教出什么好来?可皇父倒觉着这西方格致之学大有意思。”
“说的也是。”
尹妃点点头,转而又道,“皇上也是想让你们多见识一些,哪里就当真把那西洋的东西当正经学问了。你把功课应付……”
“母妃!我学不来!皇父要罚就罚吧,横竖我都……”
“皇儿!”
尹妃忽地冷了语声,奕枫一怔,“母妃……”
尹妃抬眼,常嬷嬷立刻会意,将房中侍立的宫人都打了出去,又亲自往帘子跟前儿掩了门。
“枫儿,从前你怎样,母妃从不过问,知道我儿的本事。皇上又何尝不是?责罚你也不过是背几篇文章抄抄书,一句重话也难得有,哪里当真怎样?可如今不同,你再不可由着性子了。”
奕枫闻言蹙了蹙眉,“怎么?是为着他出来了么?”
一个“他”
字,尹妃长长吁了口气,幽幽道,“是为着他出来了。”
“母妃!”
奕枫有些不耐,“他算个什么东西?阴祟、多疑、骄横、暴戾,从小就不是个好的!多少年前皇父就看不得他了,这一关三年,倒成气候了不成?从前我小,还怕他几分,那日交泰殿中,他一个字都没敢出,依我看,早关废了!”
“你呀。”
尹妃看着奕枫,无奈地摇摇头,好一阵子才开口道,“这事原本不该与你说,连你三哥我都不曾明言。那老七……不是被皇上处置幽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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