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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氏又問賈母要不要聽戲,賈母不想去外面,看武戲咚咚鏘鏘的腦袋疼。
賈母如是道:「讓你們大爺把唱戲的小旦招來,再拿幾個清秀的戲本子,再有個吹笙管的一起進來,唱給我們娘兒幾個聽。」
不多時,唱戲的兩個旦角和一個吹簫管的婆子被兩個衣衫講究的媳婦領進來。
賈母讓人把自己最近常擺的那一個百工繡牡丹屏風移動過來,賈敏叫人搬來幾盆剛剛開的花草,在屋內置了一個景,要幾人就在榮禧堂內唱。
崔氏把戲摺子捧上去:「難得今日屋裡的屏風上有牡丹,母親不如點一個《牡丹亭》?」
賈母笑著說好,翻開摺子來看,「本想點《拾畫》,卻沒人扮書生,就點這齣吧!」
崔氏看去,賈母還是點了《遊園驚夢》一出。
奶奶們坐定,吹簫管的媳婦自去那屏風後躲著,兩人一個扮演正旦杜麗娘,一個唱貼旦丫鬟春香,咿咿呀呀唱起來。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賈敏和嫂子崔氏坐在一桌,崔氏也是個飽讀詩書的,少不得兩人會評上幾句。
賈敏手裡拈著一半桃酥,放下茶盞:「這齣戲,我喜歡的還是這段[皂羅袍],唱的好,詞也雅。」
崔氏抿嘴笑她:「我還以為你現在應該想的是那一句……」
當嫂子的崔氏剛想打,忽而想到那一句本是《尋夢》一折的句子,賈敏這般未出閣的姑娘平日裡不能看,只得轉了臉色,訕訕笑道:「我還以為你會喜歡,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一句。」
賈敏又道:「這一句也是好的,杜麗娘本是如花美眷,閨中自憐,就像奼紫嫣紅,卻無人賞一般。」
「我們妹妹眼看著就是旁人的如花美眷,今後再聽戲,可就無人與我閒話了!」崔氏搖頭無奈。
老二家那個平時不太說話,早就聽說閨房裡不怎麼讀書,就如今日也是和東府那邊的人坐在一處,興許是前機會,她們三個一桌,賈敏和崔氏說話,王夫人插不上話,漸漸也就避著她們。
賈敏挽著她的胳膊笑道:「嫂嫂若是擔心無人說話,什麼時候添個侄女,你教她讀書寫字,下回看戲不就有人說話了?」
崔氏在她腦門上彈一下,「就你主意多,現下瑚哥身子不好,我從養下瑚哥也不太好,前兒還想著給你哥哥屋裡放個人呢!」
聽到這話,原本還挺開心的賈敏忽而沒興致了,坐起身,也不挽著崔氏的手:「嫂子看上誰自己去和母親說,莫要讓我去當傳信的青鳥。」
崔氏又道:「自然要看你哥哥看上誰,這些事也不是我說了算,前兒母親還念叨,你那幾個陪嫁丫鬟,若是太柔順的,怕今後你到林家幫不上忙,若是太有主意,又怕生出別的心思。」
崔氏現在家中大權在握,賈母也向著她,已是無所謂賈赦看上誰,只要那位大爺少找點麻煩,賈瑚身子康健,崔氏就阿彌陀佛。
唱完一摺子,賈母又點了一出《賞花時》,應著春日的時候正好,餘下東府奶奶也點兩齣,外面廚房的人進來擺飯。
等天黑的時候,外面人來說林如海已經回去,賈赦聽賈母的話,沒叫林如海喝酒,只是找了族裡的讀書人做陪。
過去十來日,東府賈敬病逝康復,也擺酒請戲班子,給林如海下帖子。
很是不巧,林如海應了鹿白書院幾個儒生的約,只能送份禮,向賈敬致歉。
賈赦聽說林如海不能來,還不高興了一早上。
林如海坐著馬車慢悠悠在街上晃蕩,常吉卻不太懂自家大爺的這番操作。
前兒一直叫人注意打探寧國府那邊賈敬的消息,那邊才傳出賈敬康復想請客的消息,這邊林如海還馬上接了好幾個帖子,把進來的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
他不懂,真的不懂,照理說寧國府和榮國府原先就是一家,那位敬大爺本身還襲爵,怎麼看也比不知哪兒冒出來的書生舉人更有身份。
林如海用扇子敲敲常吉的後腦勺:
「你不懂,所謂得寸進尺,上回我去,不吃酒只喝茶看戲,這回那邊可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忘了我平日怎麼囑咐的?林家和榮國府有姻親,但和寧國府,沒什麼相干。」
榮國府有賈母坐鎮,寧國府現在雖然沒賈珍管事的時候亂,但上面沒有長輩,林如海前世又不是沒見過賈敬、賈赦一群人喝酒取樂的樣子。
這回就不去湊熱鬧了,有些交情,對於擺爛的人來說,不需要。
三月初十,會試放榜,這回的主考官似乎對今年的會員十分滿意,逢人就要夸,也不知怎的就流傳出來。
榜單出來沒多久,就有人榜下議論:「姑蘇的林如海,真是少年英才!聽說評卷的七位大臣中,只有一人對取他會元有異議,還是幾年來大人們意見最統一的一次。」
又有人問:「這林如海,可是先前說來考試,又來看娘子那個孩子?」
旁邊馬上有好事者給眾人解釋:「林會元說的時候,我就在場,他是看未婚妻的……這回,也稱心如意了!」
「喲,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這樣的好福氣啊!」
黃尚書見林如海竟是得中會元,還是他親自力推向上呈報的名次,那心裡酸溜溜不是滋味,總有一種為他人做嫁衣裳的悲憤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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