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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苏劭扬手给了薛怡芳一耳光,整个人气得抖,语气却又冷又静:“你若觉得苏家委屈你,大可离了苏家。可你若为苏家妇一日,就把你这些乱七八糟的矫情心思给我收起来。我再最后跟你说一次,长宁的事,你不要插手。”
薛怡芳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偏着头,髻凌乱。
这一巴掌好似把她打傻了,好半晌,她才喃喃道:“苏劭,你真是有本事。”
结亲二十几年,她知道苏劭不是细微体贴的男人,也知道苏劭行事狠辣,能舍能得。可这二十几年的夫妻,虽说不上是相敬如宾,他这个行武之人到底也没对自己动过手。
薛怡芳忽地想清明白了许多事。苏家的女人都一样可怜,不光是苏家的媳妇,苏家的女儿也一样。
苏贵妃在宫中汲汲营营,拼了命地想要为皇上诞下一男半女,除了为人母之心迫切,也是被苏家人逼着,迫着。薛怡芳没得选,但她到底是清清楚楚地过了这些年,贵妃被在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舍弃的是女人,断送的是女人。
她,长宁,贵妃,做选择不是他们,痛苦受折磨的却是他们。
这世间只把尊卑留给了女人,却把公平给了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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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州大捷的消息早先沈则一步传回京城。
皇上看了奏报,龙心大悦,连说了五个好字,“原本以为是个硬骨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沈则这小子给啃下来了。来人,去请大将军印,等沈则还朝,太子代朕往朝天门相迎,拜大将军。”
太子闻言,捏着衣袖的手指豁然松开,起身接旨。
他终于把沈则送上了那个位子。
从福宁殿出来,天色已晚,太子遥遥望了一眼宫门,问福惠:“是不是来不及出宫了?”
福惠拱手回话,“殿下,您有腰牌,不碍事的。”
“算了。”
太子提袍,一阶阶迈下福宁殿前的石级,等走完最后一阶,身子前后晃了晃,人看着像是要栽倒,福惠赶紧上前撑住他的臂弯,焦急道:“殿下,奴才去传太医。”
太子摆摆手,硬挺着脊背,却还是借着福惠的力,不敢撤。
福惠鼻头一哽,只觉酸楚,稳下声线,小声对太子道:“奴才扶着殿下慢慢走。”
太子无声笑笑,觉得自己无用,却又离不开他人的搀扶。
大梁朝的太子本该驭马驰骋,用一次次凯旋为自己铺好通天的阶梯,可自入秋以来,他已许久不握马缰了。
“福惠啊,我……想去骑马。”
夜风刺骨,哗啦啦地刮得人耳朵都麻了,哪里是骑射的时候,但福惠并没有直接忤了太子的意思,而是顺着他的话道:“那殿下要小郎君陪着吗?”
“天太冷了,绛儿年幼,若是染了风,母亲又要责怪的。”
“那奴才陪着殿下,奴才的骑术还是殿下教的。”
这一日,太子尤为坚定,执意往跑马场骑了两圈才回东宫,只是后半夜就起了体热。
太子妃知他不愿传太医,便吩咐福惠去煎柴胡,自己跪在榻边用毛巾擦拭着他滚烫的身体,他的肌肤干得快要裂开。
混沌之间,太子口中呓语不断,偶尔一两句是清楚的,叫的是:司空绍钧。
绍钧是司空乾的字。
太子妃捏着毛巾的手停住,拼命地捂住嘴,不让哭声泄出一丝半点来。
临近天亮,太子的高热终于退了,人悠悠转醒,出神地望着床榻顶上的纱帐,直到太子妃轻声唤他,他方才转过神来,淡淡道:“我梦见司空乾了。他说他输了,我也没赢。可我岂止是没赢啊……余既还山寻故巢,君亦归家渡渭桥……”
太子妃匆忙背过身擦了眼泪,转过头来仍是勉强笑着:“殿下,绛儿昨天跟我说,他临了一手字帖想送给殿下做元旦贺礼。”
“荌荌啊,替我更衣,我要去听朝会。”
“殿下!”
太子妃摁住他的肩膀,徐徐摇头,脸上泪痕未干,“殿下今日歇歇,养好身子,也好风风光光地给宁远将军授大将军印呀。”
太子轻拍太子妃的手背,撑着胳膊坐起来,“你拿绛儿劝我,也用元嘉劝我,所以你心里清楚,尘埃落定之前我必得为了这两人再撑一撑,不把病态展于诸人面前。”
“萧温纶!”
太子妃杏眼瞪圆,喊出他的名字,“你今日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去。”
太子靠在床榻上,双手握于身前,神色温和:“偶尔看看你这幅娇蛮的嘴脸,也是有。”
“有吗?”
太子妃一夜未眠,已是累极,索性坐在床榻边脚凳上,也不再遮掩涟涟泪水,上气不接下气道:“你顾念你的儿子,你的兄弟,你可曾顾念过我一丝一毫。昨天夜里我守在你身边,我就在想,是我没有用,我没有办法拉你回头。如果当年你娶的是傅婉仪,你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可即使,你未来所有的考量里都没有我,我依旧因为无法靠近你而恨我自己。我……我该怎么办啊,你告诉我啊,你告诉啊!”
太子妃弓下身体,将脸埋于他手心里,哭得悲怆又隐忍。
“荌荌,”
太子掀开棉被,赤脚踩在地下,伸手揽过浑身颤抖的太子妃,轻声哄着:“我抱你一会儿,但我还是要去听朝会。大将军印还没交到沈则手里,我不放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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